门一开，罗易刚好把最后一道菜从铁锅里盛出来端到桌上。
看到父亲风尘仆仆归来，罗易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爸，累了吧，快洗洗手吃饭。”
罗易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迎了上来。
而此时的罗应贵目光落在外屋的饭桌上，眼中满透着愕然之色。
“这……都是你做的？”
“还有肉！”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罗应贵吃惊之余，眼中又袭上满满的担惊受怕。
此前罗易就只是跑去安家当牛做马，就只是花光家里的钱，只是变卖家里的东西。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过偷鸡摸狗的毛病。
而此刻，罗应贵真怕儿子跟着狗剩子他们学坏了！
“爸，这些东西不是买的，是我去山里弄的。”
“这个是野兔子肉，这个是山芹菜，山菠菜，广东菜……还有这个春羊肚蘑，可鲜亮了。”
罗易指着桌子上的菜一样一样做着介绍。
罗应贵惊得张大了嘴巴，满眼不可置信。
以前别说是让儿子去采山菜了，就是山菜戳他眼皮上，他都不认得。
今天这是犯啥邪了？
嘎吱……
爷俩正大眼瞪小眼之际，去晾衣服的李淑珍回来了。
一进门便被满屋子的香气包围，用力吸了吸气，满眼的吃惊。
“儿子你真做饭了？哪来的肉味？”
这一家子，怕是几个月都没闻到过肉味了。
炕上的奶奶也早就闻到了肉香，也听见了外屋他们说的话。
此时也已经迫不及待地拄着根棍子，从屋子里蹒跚着走了出来。
“啥？我大孙儿真做肉了？”
“儿子，这些山菜你可认得准吗？可别采些山菜谎子回来呀，吃了可是能药死人！”
“放心吧爸，这些山菜我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哪个是哪个，还有这羊肚蘑，这可是真羊肚蘑，可不是牛肚菌……”
罗易摆好凳子，一个个把他们扶着坐到桌边。
又将桌子上的所有菜介绍了一遍，而后却摘下围裙，转身到灶台上端起一个小铁盆来。
“奶奶，爸，妈，你们先吃着，我去给苏大爷家送点兔肉过去。”
“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快先吃着，不用等我……”
不等他们再问啥，罗易已经端着东西出了门。
罗应贵和李淑珍看着儿子的背影，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眼中尽是不敢相信。
他们的儿子今天这是咋了？
难道真的像下午时他自己说的那样，跟安家闺女处黄了？
“贵呀，快，快给娘尝尝我大孙儿做的菜……”
桌边的三个人，就只有奶奶对罗易深信不疑。
哪怕这个大孙子自打出生以来，在这个家就没干过什么活，她也相信罗易一下子就会了。
在老太太的眼里，她的大孙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罗应贵恍过神来，这才看到桌子上有一碗瘦肉丸子汤，这想必是罗易特意为牙口不好的奶奶做的。
将那碗丸子汤盛了一小碗给奶奶。
“哎……我大孙儿做的菜就是好吃……”
老太太一边喝着丸子汤，一边用仅剩的三颗门牙抿着细嫩的肉丸子，眼泪吧嗒吧嗒落进碗里。
李淑珍和罗应贵互视一眼，也动起了筷子尝了尝。
当菜入口时，两口子竟也垂着头偷偷抹起眼泪来。
与此同时，罗易端着一小铁盆兔肉，又在仓棚里拿了些摘好的山菜，一起拎着去了另一条胡同的苏家。
此时的苏家也刚放了桌子准备吃晚饭。
村长苏茂祥将一根大葱卷进干豆腐里，抬眼瞥着对面的苏若雪，几次欲言又止。
“爸，你们村部这月给老罗家奶奶的补贴咋还没下来？”
“她可是咱村年纪最大的妇女，这部分钱可不能省了。”
“要不然，咋响应上边要给妇女半边天的号召。”
苏若雪也不抬头，一边咬着馒头吃着菜，一边说着。
老苏被这句话气得，饭都没心思吃了。
将卷好的干豆腐往桌上一撂，瞪着闺女直喘粗气。
“你咋了爸？咋还生气了，咋滴村部有不顺心的事？”
“你快别说了。”
苏母张文芳拿胳膊怼了怼女儿。
“咋了妈，有事还不让说了？谁还没个工作不顺心的时候，这事儿又不丢人。”
“你还有脸说！”苏茂祥终于憋不住，低吼道：“上边拨下来那点钱，都让你给老罗家了。”
“到底你是村长我是村长！”
“爸你激动啥，四十多岁个人了，咋还控制不住情绪嘞？快吃饭吧，这鸡蛋还是人家罗婶子给的呢，他家那俩老母鸡一天才下一个蛋。”
“你这死丫头，一个鸡蛋就把你收买了……”
走到门口的罗易听到屋子里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想必是每一次苏若雪替罗家争取那点补贴的时候，怕是都要跟苏村长口舌几句。
真是难为这丫头了！
咣咣咣……
罗易整理一下脸上的表情，敲了敲半掩着的房门。
“谁呀？”张文芳扭头看看门口，说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跟你爸犟嘴，快去看看谁来了。”
苏若雪吐吐舌头，放下碗筷起身去门口。
一打开门看到是罗易时，苏若雪怔住了。
“你……你咋来了？”
“若雪，我今天上山打了只兔子，已经炖好了，给你们送点过来。”
“啥？”
苏若雪可是被惊着了。
看着罗易一本正经的表情，再看看他手上端着的小铁盆，里面还冒着腾腾热气。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罗易去山上打猎了？
居然还打到了只野兔子，还做好了！
这是真的吗？
苏若雪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
往常这个时间，罗易还在安家的大田地里吭哧吭哧当驴呢。
“谁来了呀？”
苏母张文芳起身也到了门口。
看到罗易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小。
“哎呀，小易来了，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屋进屋。”
“吃了没呢？若雪快去加双碗筷，让小易在这吃一口再回去。”
苏母的热情让罗易心里涌入浓浓的暖意，眼里心里都充满了感激。
“苏大爷，苏大娘，我炖了野兔肉给你们送点过来……”
罗易在苏若雪惊诧的注视下，跟着苏母进了屋子。
“哦还有这个，我进山采的山菜，还有蘑菇……”
将铁盆往桌子上一放，又把系在腰上的布袋子解下来放到地上打开。
看到这些东西，苏若雪眼中的吃惊之色更浓。
张文芳更是满眼不可置信，目光看向苏茂祥。
“罗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爸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会打酱油了。”
“老罗家辈辈也都老实本分踏实能干的，咋到你这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一天到晚正事没一点，就知道跟人家屁股后面闻屁，现在又学会偷鸡摸狗了。”
“我……我真想替你爹给你俩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