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代价

梦里我见到阿姊,她含羞带怯的,跟我说着往事。

那年爆发瘟疫,她是和爹爹,在给人看病的时候,碰到的阮新丰。

彼时阮新丰染上瘟疫,浑身溃烂,抬尸首的官兵以为他死了。

便准备把他扔去死人堆,一起焚烧。

是阿姊发现他一息尚存。

衣不解带照顾几月后,才从死神手里把他夺回来。

事后又知晓,阮新丰是要上京赶考的学子。

几月相处,两人早已暗生情愫。

爹爹把家里所有家当,拿出来给阮新丰当做盘缠。

临走那日,阮新丰拿出,耐心打磨月余的红木簪,算作定情信物。

并允诺,待他日中榜,必高头大马,前来迎娶。

每次阿姊跟我说起这些,都一脸幸福。

我问她,阮新丰已经走了这些年,就不怕他早已忘了往日诺言。

阿姊总是温婉一笑:「阮郎不会。」

「若真忘了我,我自也是祝他好的。」

13.

「痛...别丢下我...」

我伤口发炎,发起高烧,梦里不停重复,阿姊去状元府那日,让我乖乖等她回来的画面。

我哭的伤心至极,窝在一处怀抱里,不似往日娇蛮。

只一个劲往这温暖处钻。

耳边是太子焦急的声音:「阿芸,莫怕,我在。」

我睁开眼睛,只见太子正紧紧搂着我,眼眶通红。

我觉得可笑。

这可是堂堂太子。

平日里跟我说的最多的便是,我这样的风尘女子,乖乖当个玩物便好。

若是不乖,哪日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

如今我这玩物,不过受了顿鞭子,他怎地急成这样,倒像是动了真情的。

14.

我惯会耍手段,如今既醒了,又平白挨了打,自是不会放弃机会。

我推开他送到我嘴边的药碗:「芸殇命贱,怎配的殿下如此照料。」

「虽不知如何惹了公主,但如今既已让殿下,夹在我二人中间为难,左右我的心和命都是殿下的,芸殇愿为殿下赴死。」

说着话,我猛地一弯腰,呕出一口血来。

太子抱着我,双眸陡然晕上水雾:「不!芸殇,本宫不准你死。」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附在我耳边哀求:「芸殇,求求你,别死...」

15.

我到底是活了过来,只是伤势太重,依旧需日日躺在榻上修养。

经过这一遭,太子看的我更紧。

阮新丰来过几次,隔着门期期艾艾的看着我。

我苍白着脸,眼波流转回望过去。

用口型念着我二人,曾一起做过的诗词歌赋。

他每每离开,都是红着眼眶。

太子提出要接我进太子府。

他待我到底是不一样的。

我是他唯一的解语花。

我依附他,崇拜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在我跟前总是最放松的。

说出这话时,还不等我回答,他便又自言自语,要接我进府,总得给我一个名分。

我笑着望他,又往他怀里靠靠:「我不在乎名分,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便好。」

16.

新宁公主再来找我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沮丧。

她脸上隐约可见青紫指印。

太子安排的侍卫不让她进门,她只能隔着人墙朝我喊话。

「太子哥哥竟然为你这样的女人罚我!」

「一个风尘女子,竟能搅得驸马和太子反目成仇,芸殇,你好本事!」

「你等着!等太子哥哥玩腻你的那天,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把你的尸首抓去喂狗,还要诛你九族。」

新宁公主在门口,痛骂不止,骂的累了,便自己走了。

新宁前脚刚走,阮新丰和太子便也前后脚,急匆匆赶来。

太子拦在我的门口,冷脸看着他:「驸马,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阮新丰不想跟他拌嘴,只担心的朝内张望:「我只是想知道,芸殇是否安好。」

「她是我的女人,驸马你莫非要和本太子抢女人?」

阮新丰一腔热血,瞬间被浇的透心凉。

我在软榻上假寐,懒得理会。

太子进来关上门,立刻吻上我的唇:「我们阿芸魅力真大,不过喝几次酒,竟让驸马念念不忘到如此地步。」

「殿下如今才知道吗?这上京内为我神魂颠倒的,又何止驸马一人。」

太子手上动作一顿,随后哀怨的看着我:「阿芸,你莫要激我,你身子尚未痊愈,我怕忍不住,伤了你。」

见他如此,我想起来从前和阿姊上山时,捡到的小狼。

在我手上月余,便被训的如狗般听话。

惹得阿姊啧啧称奇。

我故意逗他,又指指一旁还未喝下的药:「无妨的,左右不过一副破落身子,死便死了。」

太子缩回钻进我衣服的大手。

心疼的将我拥入怀里:「阿芸莫要这么说,我疼你,日后我定不叫任何人伤你。」

说罢,他又叹口气:「我的好阿芸,你乖起来叫我心都要化了,犟起来,我又实在拿你没法子,

好阿芸,告诉我,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17.

待我身子好的差不多,我便在楼内四处走走。

只是躺的太久,浑身乏得厉害,走路都要春桃扶着才是。

通过恩客们的嘴我才知道。

那日新宁,那般沮丧来找我。

是因为太子和驸马,竟同时求陛下赐婚,要迎我回府。

阮新丰到底斗不过太子。

只说要纳妾,又有新宁哭闹阻拦。

倒是太子,随便给我捏了一个。

礼部侍郎庶女的身份。

正妃是没指望的,他便跟皇上争取,要纳我为侧妃。

见皇上不肯。

又抬出皇上未登基时,与皇后琴瑟和鸣。

他说他也想要,那样一份感情。

到底是让陛下松了口。

新宁虽见不得我好,但太子到底是储君,他威胁一番之后,便也堵住了她的嘴。

18.

嫡女尊贵,庶女却显少有人在意。

纵是在家中死了,抬出去埋了也便罢了,嫌少有人过问。

虽说身份低了点,倒也最不容易惹人怀疑。

太子兴冲冲跟我说这个好消息。

我再次使出浑身解数奖励他。

惹得他临走,还缱绻闻着我的发梢:「好阿芸,等着我。」

19.

既然要入太子府,承恩楼自是不能呆了。

不知太子给了老鸨多少银两。

她乐呵呵的送我出楼,对外只说,芸殇娘子急病而亡。

我被太子安排在一处僻静小院内。

因着要张罗婚事,太子每日在府内忙碌。

倒是阮新丰,不知他怎找到的我的住处。

太子看的严,他一身粗布麻衣,打扮成货郎模样,进了小院。

那时我正在院中赏花,见到他。

便把身边人支开,又故作焦急的将他拉到一边。

眼见四下无人,他摘下帽子,一把将我拥入怀里,竟瞬间泪如雨下。

「阿芸,早知有今日,我该早早向你表明心意才是。」

「阿芸,你为何不等我,为何要爱上太子啊,他能为你做的,我也愿得。」

我任由他抱着,哀婉唤他:「阮郎。」

「你若当真如此想我,我当日还不若,直接叫公主打死我了事。」

他凹陷的眼中蹦出精光:「阿芸,你...」

「我若不爱你,左右不过贱命一条,生死我都是不怕的。」

「但我如今心系你,便有了软肋,我不从公主,她便要找你撒气。」

「我不依太子,他便要挟我,要对付你。」

「我一介女子,生如浮萍,本早已准备烂死在承恩楼内。」

「谁知碰到了你,你我二人,虽相识不久,既如此投缘,又怎会只你一人深陷其中?」

我哭的真切,阮新丰慌了手脚。

他狠狠给了几个巴掌,着急的哄我:「阿芸!好阿芸,我如何能不知,这世上不会再有,如你这般合我心意的人了,你等着,你跟我走罢。」

晚上太子回来,我便把阮新丰来过的事告诉了他。

气的他要打要杀,但我知道还不是时候。

满心为他着想的劝慰起来,等我进了太子府,便一切都好了。

20.

太子纳我进府那日,府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我又想起公主大婚那日。

状元府内也如今天一般热闹吧。

而我的阿姊却只能在绝望痛苦中,被人活活**致死。

我坐在新房内,眼前一片艳红。

很快盖头被人掀开,是阮新丰。

他脸色陀红,浑身酒气,他朝我伸出手:「阿芸,我实在受不了了,你是我的。」

屋内点着香气,是从前我在阿姊那里学的。

阿姊喜爱治病救人,我却喜欢研究些,磋磨人的法子。

那日研究出这香气,我和阿姊浑身火热,足足在泉水里泡了两天才冷静下来。

阿姊没有怪我,只是拍拍我的头:「我家阿离真聪明,这香便是我也研究不出来。」

后来阿姊怕我再不小心,用这药伤到别人,便费尽心思配了解药出来。

那日阮新丰说要带我走,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一个劲掉眼泪。

原本还以为要再下番功夫,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我跟他说了很多情话衷肠。

他也对我说了许多。

明明是新科状元,却被新宁公主看上,仕途无望。

只能在公主手下当个窝囊的宠物。

他拉起我的手,刚要带我离开,便浑身燥热起来,看着我的眼神,爬满情欲。

「阮郎。」我唤他一声。

他便如猛兽一般朝我扑来:「阿芸,阿芸,你是我的。」

他撕开我的嫁衣,拼命啃噬我的脖颈,好似要把我揉进他的血液里。

我拼命挣扎尖叫起来,指尖一弹,便把解药送进他嘴里。

21.

最先听到我喊叫的,是门外巡逻的侍卫。

然后是太子。

他冲进来的时候,阮新丰正骑在被褥上,拼命撕扯我的衣物。

而我正一手死死捂着被子,一手拿剪刀抵在喉咙处。

殷红的血丝,像小溪一般流淌下来。

太子眼睛立刻红了。

他冲上前一脚踹翻阮新丰,长剑“呲郎”出鞘,架上阮新丰的脖颈

解药时间差不多到了,阮新丰清醒过来,看着这番情景,只当自己醉酒误事。

公主见太子发怒,拦在他面前,不停磕头哭求:「太子哥哥,驸马只是一时糊涂,求你放过他这一回。」

太子新婚当夜,驸马居然跑来侵犯新娘,这对皇室来说是奇耻大辱。

但现在新宁公主这样,倒让太子左右为难起来。

「阿芸无颜再见殿下,望殿下怜惜。」我哭着,咬牙将剪刀送入胸口。

阿姊告诉过我心脏的位置,我将剪刀偏了一寸。

殷红的血花,绽放在我的白色里衣上。

太子睚眦欲裂,一剑砍下公主凤冠,疯一般朝我冲来。

22.

事关皇家颜面,事情到底是被压了下来。

太子把阮新丰关在府内。

日日在我耳边哀求。

我却故意不吃不喝。

我同他说,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如今被驸马如此糟蹋,我不愿再活下去。

太医害怕治不好我被牵连,也每每唉声叹气,说我存了死志。

都说生死关头,人才能看清,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

太子往常虽对我看重,但还是存了玩心的。

要说为我彻底跟阮新丰撕破脸,他定是能避则避。

何况还有个新宁公主。

眼看着我出气多,进气少。

太医让他为我准备后事。

他终于彻底慌了:「阿芸,该死的是阮新丰,不是你!」

「待你好了,你想如何处置他,都依你好不好?」

23.

我本就无意寻死,达到目的后,一月时间身子便痊愈的差不多。

新宁公主隔三差五,便上门求我放过阮新丰。

我不说话只是笑笑,她便又怕了。

「到底要如何做,你才能放过驸马?」

「说到底,驸马也是对你有情分,才醉酒做出出格之事。」

「你就不能松松嘴,让太子哥哥把驸马放出来?」

我支开下人,看着面容憔悴的新宁:「想救驸马?那你跪下求我啊。」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一个娼妇,居然敢让本公主给你下跪?」

「有何不敢?公主如此尊贵,不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若你不肯跪,那三日后,便等着给驸马收尸吧。」

我冷冷说完,望着她。

我倒是没想到,她竟真的跪下了。

临走时她红着眼眶,咒骂我不得好死。

这些话听的腻了,我烦躁的掏掏耳朵。

24.

太子虽日日来看我,但我好了之后,却没再提过阮新丰如何处置。

我来到关押他的地牢里。

曾经意气风发的驸马爷,被锁住手脚,浑身是伤的栓在哪里。

我在他面前定住,他缓缓抬头。

一看是我,立刻激动起来,四肢锁链哗哗作响。

「阿芸,你身子好全了没有,我该死,但那日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冷冷盯着他。

许是目光让他有些狐疑,他颓丧的开口:「阿芸可是因这事,恨上我了?」

「我自然是恨你的,可你知晓我为何恨你么?」

他迷茫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枉我阿姊一片痴心,你可记得岭南的芸娘么?」

「芸娘,你认识芸娘?」

「我自是认识的。」

「虽说世间感情讲究你情我愿,但你不该负了她,又害她性命。」

说起阿姊,我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么好的阿姊,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我没有,我那日只是怕她闹事,惹公主不快,将她关在厨房内,后来下人说她已经离开了,我还以为...」

阮新丰像失心疯似得,不停解释。

我却不想再听,总归是他负了阿姊在先。

「够了!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为你自己开脱,你下去和我阿姊解释吧。」

红木簪刺进他的胸膛,他嘴角溢出血丝,瞳孔涣散,痴痴的望着我:「阿芸,你到底爱过我么?」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木簪又朝前推进进几分,他瞬间没了气息。

25.

我刮花了阮新丰的脸,着人把尸首送回状元府。

杀了新科状元是死罪。

我跪在太子面前,手里捧着匕首,求他赐死。

他焦急的踱着步子看我。

良久他叹口气,拉我起身:「阿芸,我知晓你对我一片真心,但此事你的确冲动了。」

「禁足一月吧。」

「若是新宁来找你,你只说驸马是我所杀便是。」

我点点头,心里涌起一丝暖流。

我知晓,此刻他让我禁足,便是在保护我。

说是禁足,但却是被禁在太子府,位置最好的院子内。

假山小湖应有尽有,为怕我无聊,他又时不时,差人给我送些小玩意来。

禁完足一个月,太子便匆匆来见我。

夜里,他疲倦的与我躺在榻上,片刻便沉沉睡过去。

26.

新宁公主有多爱阮新丰,便有多恨我。

可惜太子防着她,从不让她近我的身。

甚至威胁,如果她敢伤害我,就要她的命。

好似威胁起了作用。

新宁表现的乖巧起来。

甚至不惜跪在我面前,喊我嫂嫂,希望我原谅她。

声称阮新丰死有余辜。

太子很是高兴,到底是亲兄妹,便也渐渐不再限制她来往。

只是还是处处,提防她接近我。

新宁撒娇要在太子府留餐,太子很高兴,想让我跟她培养感情。

我自是笑着应好。

当天夜里,太子忽然腹痛难忍。

我跟阿姐行医布药几年,颇懂医理,更懂毒理。

虽不知她从何处弄来,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但我一直对她十分警惕,她朝我敬酒时指甲轻弹,我全看在眼里。

27.

太子是国本。

中毒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皇上和皇后连夜赶来,看着榻上面色惨白,还不停吐着黑血的太子,顿时雷霆震怒。

新宁更是疯魔一般指着我,骂我是娼妇。

若是寻常她说这话,自是值得人考究,可她现在状若疯魔,又干出毒害太子这等蠢事。

众人都只当她在说疯话。

太子紧紧抓着我的手,胸口剧烈起伏。

他向皇上请旨赐死新宁。

新宁公主生母早亡,是皇后养在膝下,精心教养。

没想到养出来个白眼狼,居然为了驸马,毒杀太子。

便也顺着太子请旨,皇上还是舍不得,挥挥手将她压入大牢。

太子看向我眼神有些担忧,我明白,他是怕他熬不过来。

日后陛下心软,放了新宁公主,我会遭其报复。

我不说话,看着临死还在为我着想的太子,握住他的手紧了几分。

28.

新宁公主到底是死了。

被打入大牢的第二天,自缢在牢里。

只有太子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他舍不得我。

有了他临死都要护着我的情分。

我倒也愿意掏出一两分真心来待他。

何况我的小腹微微隆起,那里面孕育了我们的孩子。

我会解毒,太子在我的悉心照料下,日渐康复起来。

我报了仇,了了心事,安心在家待产。

对他到底是有些愧疚的,我肚子里的小生命,就是我用来还他恩情的。

阿姊最爱故乡的灵云山。

那里有她的爹爹和阿娘。

一家人总要在一处,等生下孩子,我要把阿姊带回去。

29.

我身子娇弱,才孕六月,便已大腹便便,稍稍走动,就累得不行。

太子则时常好奇的看着我的肚子。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很期待他这个爹爹。

偶尔鼓起小包,跟他互动,他便开心的如孩童一般抱着我转圈。

我每日无事,便也置备许多孩儿需要的东西。

那日太子正在小院为我描眉。

来人将他唤走。

不多时便听门口的下人议论纷纷。

说太子正在打杀两个小厮。

我唤他们进来,问发生何事,他们支吾着不敢出声。

我拿出王妃的派头,其中一个才跪在地上哭道:「王妃饶命,小的不是故意嚼舌根的。」

「先前新宁公主大婚时,有一女子闹事,太子殿下打杀了那名女子,今日却发现,不知何人给那女子立了碑。」

「太子既然打杀那人,那人自是有必死的过错。」

「给该死之人立碑,岂不是在光明正大,打殿下的脸么。」

我脑子嗡的一声,跌跌撞撞冲向前院。

看着地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小厮,顿时两行清泪淌下。

30.

太子以为我吓到了,扔下鞭子抱我回小院,我却哭的更凶。

直哭的不停干呕,浑身颤抖。

他心疼的把我抱在怀里。

用帕子擦干净我嘴角秽物,又轻拍我肩膀柔声嗔怪:「既见不得那等血腥场景,就莫要过去看,好不容易吃下点东西,又全吐出来了。」

可我只觉得恶心。

小厮的脸我认得,正是那日将我阿姊扔进死人堆的人。

我居然怀了,杀死我阿姊之人的孩子。

整个下午我都昏昏沉沉,不是头脑发晕就是想吐。

太子急的不行,一个下午一会要去处理政务,一会放心不下我,竟来看了七八回。

梦里,我又看到阿姊,她笑着跟我说:「一副棺椁,换一条人命,爹爹不会怪我的。」

「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

「对不起,阿姊...对不起...」

我清醒过来已是半夜,太子紧握着我的手,趴在我床边熟睡。

自我怀孕后,怕压着我的肚子,他但凡想过夜都是睡在外间。

许是今夜怕我出事,便一直守着我。

察觉到我醒过来,他迷蒙的双眸清醒过来,把我抱紧怀里:「阿芸,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吓死孤了。」

31.

「太子,公主大婚那日,你为何打杀那名女子?」我抬头认真的问他。

太子一愣,很明显阿姊那样的小人物,不值得他去记为何要杀她。

但见我眸色认真的等着他回答,他还是认真思考良久回道:「那日我是见她从厨房窗口跳出来,还以为是状元府进了贼人,待抓起来后,她告诉我...」

似是记不太清,他又努力思考片刻接着说:「对,她好像说她是状元郎的新妇,但状元郎既已另得佳人,她便要回家去,她还有妹妹要照顾。」

「我原是不打算与她计较,便提醒她,日后莫要再提她和状元郎的事。」

「谁知这时状元郎居然过来寻她,我见状元郎才迎娶公主,便对这女子念念不忘,为防后患,便直接叫人打杀了。」

「左右不过一个寻常女子,死了便死了。」

我听着听着,眼泪不自觉流下。

姐姐那日原是要来寻我,带我一起回家的。

可偏偏碰上了太子。

只是因为怕节外生枝,便打杀了我最爱的阿姊。

「阿芸,你为何哭...」

太子话还没说完,一根红木簪便已没入他的胸膛。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阿芸...」

「你可知那日,她本来要带我一起回家的!」

「我苦苦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我阿姊的尸体。」

「我就是她至死都在牵挂的妹妹啊...」

我崩溃大叫起来。

太子靠在床上,鲜血染红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再次恶心起来,趴在床边呕吐不止。

他艰难的爬到我身边:「阿芸,你逃吧...」

我推开他的手,我嫌脏,我怀了他的孩子。

还怎么去见阿姊?

他看着我的眼神渐渐绝望,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躺在床上,目光瞥见我圆滚滚的肚子,罪恶感油然而生。

我忍痛,用匕首将孩子取出,放进太子怀里。

割开自己的喉咙。

恍惚间,我看到阿姊笑着对我伸出手:「你叫什么?」

「小阿离别怕,以后我就是你阿姊了,我保护你。」

「完结」「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