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圣莲山,位于安阳县东十里处。

传闻,有牛鼻子老道在此隐居避世。

此时,天空中下着倾盆大雨,阴风怒号,电闪雷鸣。

在暴雨冲刷之下,仍有几辆马车在颠簸前行,朝圣莲山脚下驶去。

车厢内,林北玄蓦地睁开眼睛。

在拥挤的车厢内,林北玄突然睁开了双眼。

几名身穿官服,手握佩刀,面色冷峻的捕快盯着他,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局成囚么?

林北玄不禁暗自嘀咕,但当他抬起头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跟这些捕快穿着同款官服!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满意的一次撞衫。

“呼~”

长舒一口气,林北玄还没来得及发表穿越感言,只听车外突然传来一道厉吓。

“到地方了,下车!”

捕快们赶忙下车,不敢有丝毫怠慢。

林北玄也在众人的拥挤中,懵懵地跟了过去。

一座豪华庭院,尽收眼底。

此刻,院门大开,两颗火红的灯笼在黑夜中熠熠生辉,透过灯光,能看到院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热闹气派。

这次前来的捕快共计十七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待着站在庭院门前的男人发号施令。

他约莫四十的年纪,肥头大耳,水桶腰,只有一米六的个头,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王守义,一个名字浮现在林北玄的脑海中。

此人乃安阳县总捕头,善破奇案,雷厉风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随着名字一同出现的,是一抹挥之不去的惧意。

林北玄一愣,我还挺怕他的?

原来就在不久前,由于林北玄的失误,导致一桩案件的重要线索被销毁,王守义将其劈头盖脸地狠狠批了一顿,最后甚至要炒他鱿鱼。

后来还是二叔出面,仗着多年交情,这才让王守义松口,给了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嗨,不就是破案嘛!

自己前世就是一名刑警,正好专业对口。

“进去看看!”

王守义长得一副和气样,声音却十分粗糙,一听就是粗鄙的武夫无疑。

话音刚落,浩荡的队伍便涌入庭院,却不知因何原因,皆怔怔的站在原地,仿佛泥塑木雕般,动也不动。

王守义登时不满吼道:

“你们他娘的发什么呆?”

谁知众人置若罔闻,仍旧纹丝不动。

“滚开!”王守义不耐,嘴里骂着,短腿捣着,大手推着,穿过众人进入庭院。

林北玄也跟着他,一同步入。

定睛一看,皆是一愣!

面前的庭院中,一个个穿着布衣的家丁,面色煞白如纸,皆呈七窍流血的死态,他们静静的侧躺在庭院里,那双瞪如铜铃般的眼睛都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院中血迹斑驳,染得到处都是。

王守义脸色凝重的挥挥手:

“进去看看!”

走进序厅,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鼓墙。

由17面不同大小的鼓组成,中间的大鼓刻有红色的字样。

林北玄走进一瞧,上面写着公孙、纳兰四个大字,这应该是两位新人的姓氏。

不过公孙在大庆可是皇室专用姓氏,纳兰也是贵族中的贵族,他想不通这对身份显赫的新人,为何会在这等僻壤之地举行婚礼。

王守义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只是思索片刻,未在此处多做停留。

仪式厅内依旧是张灯结彩。

走到主舞台上,二层小楼矗立着,充满喜气的红墙青瓦上,吊着以青、橙为主的布幔垂挂,同样不失喜感。

不过最醒目的,还是中央处,那一口价值不菲的青铜棺椁。

棺椁前,一个披着官服的男人,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

他的双手置于腹前,脑门顶在青铜棺椁上,触碰处、棺椁上以及地板上浸有黑红色血迹,已经干涸。

王守义挥挥手,两名捕快快速上前将男人的身子放躺在地上,待看清这人面容,场中人皆是一愣,竟然是安阳县县令,马永康!

马县令穿着熟悉的官服,他的面色平静至极,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而他的额头上,骨肉已经向内凹陷进去。

最令人恐慌的是,他的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字符,一直延伸向领口内。

这些字符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像是某种经文,又或是某种上古语言。

王守义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娘的,马县令这是干了什么?磕头把自己磕死了?”

根据眼前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林北玄没有搭话,他继续观察,抬眼向上看去,只见在棺椁盖上,赫然摆放着三只浑身漆黑的死乌鸦。

这些乌鸦都被割开喉咙,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已经彻底干涸凝固。

而在这些鸟尸的上方,放置的是一尊一米高矮的黑色雕像。

雕像的主体,是一个面容美丽的女神形象。

她面带悲悯,目光低垂,给人以圣洁之感。穿着宽松的麻布袍子,轻轻提在跨间。

赤着的脚踩在了栩栩如生的云朵之上,如同站在天上的圣母,慈悲的俯视着这个世界。

林北玄还想靠近仔细观察,可没等他走几步,脚下被绊,一个青铜碗被踢翻在地,碗中液体流淌一地。

林北玄顿时一阵紧张,他已经想象到了,身后的王头儿正用看待死物般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画面。

他咽了口唾沫,低头看去。

原来在棺椁四周,还有一副巨大的六角图案,线条之间的缝隙处,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六个角上,则是各摆放着一个盛满红色液体的青铜碗。

由于视线被女神像吸引,方才并没有发现。

“这似乎是某种阵法?”

林北玄眼角一跳,暗自猜测。

王守义走到阵法边缘,一脚将林北玄踹开,蹲了下去,用手沾了下流淌在地上的红色液体仔细观察后,又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后说道:

“是人血。”

短暂的沉默过后。

身后就传来了同僚的惊呼声。

“你们看马县令手中拿的是什么?”

林北玄率先转过身来。

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异常煞白!

那是一幅镶着金框的画像。

画中女子穿着嫁衣,头上戴着盖头,看不清容貌。

反观那名男子,十八九的年纪,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颊棱角分明,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这时王守义也看了过来,只看一眼,脸色瞬间大变。

他盯着林北玄反复打量,又比对起画中男子,低吼道:

“林家小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儿,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北玄一时间大脑错乱,一片空白。

这张画像明显是这对新人的婚照,但为何画中男子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仅仅是偶然,还是他人另有所图?

瞧他这般反应,王守义也不再继续追问,自己看着长大的家伙,什么鸟样心里自然清楚。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都意识到,这个案子不简单!

王守义蹲在地上,开始检查马县令的尸体。

他在马县令的身上,搜出了一把小巧的铜制钥匙,只是不知道有何作用。

随着对尸体的深入检查,王守义的双眉越皱越紧,只听他低声喃喃道:

“身上无其他明显外伤,没有中毒迹象,只是全身被画满了奇怪的符号,他......似乎真的是把自己磕死的。”

说完,他又看向了一名捕快,吩咐道:

“去检查一下这里是否有烧尽的香灰。”

一旁,林北玄则是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兀自分析道:

“指压未出现褪色,且尸体已经软化,这说明死亡时间超过了十五个时辰。”

“看地面上那部分的血迹溅射分布痕迹,还有尸体尸斑状况,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

“马县令的胸膛和袖口处,有一大片血污,头部伤势的出血量,肯定不足以达到如此程度,所以这官服上的血并非全是他的,还有其他人的。”

然后他又看向了女神像。

这女神像雕刻的十分精致,就像是活的一般,而且方才他的确感受到了来自女神像的召唤,这才踢翻了青铜碗。

“这女神像无论做工还是材料,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十分稀罕的宝贝,而如今却被人安安静静的摆放在这里,这是为什么?”

林北玄看了眼正在思索的王守义,继续开口道:

“还有最为奇怪的一点,这里明明是婚礼现场,但为何大堂中却摆放着一口青铜棺椁?”

王守义微微颔首,眉头轻挑,心中暗想:

这小子入行快三年了,平日里一副蔫头蔫脑,难堪大用的德行,怎么今天这脑袋瓜就开窍了呢?

观察力是破案的基础,林北玄今天的表现,远远超乎他的预料,现场中几个重要的关键点,都被他捕捉到了。

收回思绪,王守义道:

“按你这么说,现场应该还有其他人?”

这时,一个捕快抱着一个熏香炉走了过来。

“王头儿,这里面还真有香灰,看样子应该是昨晚点的。”

昨晚?

林北玄接过香炉看了看,时间相差无几。

马县令死亡时间超过十五个时辰,这就说明这香料是在马县令死后点的,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先将这香灰带回去查一下用途,还有,在这附近找一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是!”

众捕快领命,开始在屋内寻找,很快就有声音传来。

“这还有一个人!咦?他还没死!”

闻言,王守义和林北玄立刻赶了过去。

只见宅院东侧的一间厢房里,一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隐隐间还能听到微微的**声。

这人身穿白衣,身材偏瘦,脸上就像是拿热铁水洗过一般,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他身上多处被刀刺伤,仍有鲜血不断涌出。

更让人惊异的是,他手中竟然握着一个孩童玩耍时用的拨浪鼓。

众捕快一头雾水,王守义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悬于白衣男子口鼻之间,随即喊道:

“他还有气息,赶紧送到最近的医馆去,一定要把人给我救回来!”王守义立刻指挥捕快们把男子包扎止血,紧急送医。

虽然男子身上的伤口数不胜数,但并未危及性命。如果及早治疗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林北玄则一直盯着那只拨浪鼓,手中摩挲。它是孩童的玩物,做工十分考究,在轻轻甩动时咚咚作响。

但不知道为何,此物总是给他一股莫名的阴邪之感。

过了好一会儿,他蓦然摸了摸鼓面,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他转过头,目光凝重地看向王守义,深沉地道:

“人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