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家
3.
「秦菲，你还知道回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脖子上带着我十八岁那年爸妈给我定制的珍珠项链。
「你一个人在国外逍遥，连奶奶生前的最后一面都不回来见！」
她当着众人的面控诉我，周围参见葬礼的亲戚朋友全都看向我。
「是啊，秦家就秦菲这么一个孙女，一出国就是四年，这四年从来没回来看过她奶奶一次。」
「简直狼心狗肺。」
「你看她瘦成那个样子，不会是在美国吸了什么东西吧？」
我冷笑一声，死死地盯着田如雪。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会搬弄是非。」
田如雪被我的眼神看得心虚，她下意识地想躲开我的视线。
我姑姑这时候站了出来。
「菲菲，你和你表妹争什么？她难道说错了？这四年你回来看过你奶奶一次吗？」
好一对蛇蝎母女。
要不是这四年我遭受的折磨全是在她们的默许下进行的。
谁会相信亲姑姑会毁了自己唯一的侄女？
我沙哑着嗓音，冷冷地质问她：「姑姑，你说呢？你说我在国外干什么？」
秦惠兰愣了愣，眼神躲闪地看向周围。
她下意识地转移话题：「好了，今天是你奶奶的葬礼，你们都给我安分点。」
周明远走了过来，他的语气平静地说了句：「回来了。」
我看着他，恍如隔世。
心里下意识地悸动。
可最终只剩下平静的麻木。
四年未见，我有些想逃避和他的对视。
一千多个难熬的日子里，很多时候他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有时是噩梦，有时是救赎。
在那天的寿宴上，田如雪将我房间里那本全是周明远的相册公之于众，里面每一张照片都是有关我和周明远在一起的回忆。
我暗恋周明远这件事，被赤果果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天，我面对所有亲戚的道德谴责，就连我姑姑都站出来说我是怪胎。
「秦菲，你怎么会喜欢你表哥？」
我被所有人不耻，就连对我最好的奶奶也在一夜之前对我失望，紧急将我送往国外。
当时站在人群中的周明远冷着脸，眼神里除了震惊还有掩饰不住的厌恶。
他冷冰冰的说：「秦菲，你的喜欢让我恶心。」
我被他的眼神刺痛，手足无措地站在宴会中间，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喜欢自己的表哥？天呐！秦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真是家族蒙羞！」
「是不是精神有问题？简直有违伦理道德......」
他们的一字一句，在我的脑海里犹如噩梦般，紧紧跟随我四年。
此刻。
周明远一步一步靠近我。
我连呼吸都紧张得停滞了。
我躲开他的视线，想要逃离这里。
「秦菲，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周明远看着我，眼里的关心不像是作假。
我被其他人探究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就连精神都高度紧绷。
周明远会关心我？
不会。
我下意识地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排除脑海。
果然，他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田如雪，说道：「秦菲，你在美国待的这四年，不会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吧？」
「做精神疗养，你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我喉间一片血腥味，心底全是苦涩。
就连曾经对我最好的。
我无条件喜欢的哥哥都认为我在美国靠吸食东西享乐。
真是够荒谬的。
我看着站在人群最外侧的潘诗文，心里一冷。
来墓园的路上，张叔和我说潘诗文和周明远订婚了，还劝我要往前看，年轻时候犯错不要紧，想开了就好了。
潘诗文是我曾经最信任的闺蜜。
也是我爸妈资助的贫困学生。
我以前可从来不知道潘诗文喜欢周明远。
这些人还真是有趣，都这么会演戏。
当年，我对周明远的感情，从头到尾只和潘诗文说过。
那本只记录我和周明远的相册会出现在寿宴上，现在看来自然是拜她所赐了。
张叔说：「潘诗文她妈妈就是个保姆，女儿却和你表哥订了婚，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神气。」
女儿山鸡变凤凰，一下成了秦氏集团的总裁夫人，当然神气了。
我心里却如同刀割，鲜血淋漓。
周明远走向潘诗文，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
他像是刻意做给我看的，紧紧握着潘诗文的手。
让我亲眼目睹他的爱情，以此来断了我四年前畸形的感情。
可是这四年，我早就心如槁木。
我对他，早就没了爱慕。
也不敢再有。
我转身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可是眼泪，我却流不出来。
我的眼泪，早在这四年的一声声求饶中流干了。
姑姑秦惠兰当着众人的面，拉着我的手。
「菲菲，你奶奶走了，秦家只有我们了。」
说得很煽情。
可是眼里却全是算计。
「菲菲，你奶奶走之前没见上你最后一面，你给她磕个头吧。」
我顺势跪在墓前。
秦惠兰靠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为什么你奶奶死了还是把公司的股份留给了你！小**！」
她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掐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