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红红火火的冷宫,十里开外都能看得见。
我看着这片火海,恣意地笑饮了一口酒,身子一斜,躺在了院中这棵千年老槐树的枝干上,光洁的脚趾轻撞着古铜色的铃铛,规律地撞击出了一首轻缓的童谣。
这首童谣是帝璟殇教我的,说是他听着长大的,以后也要唱给我们的孩子听。
只是此时我心境不同,这柔缓的童谣硬是被我敲得哀婉如丧曲。
叮叮当……叮叮……当……
风来,我青衣飞扬,黑发狂舞。
不知是酒醉,还是浓烟呛得,我神智和视线都模糊得厉害,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酒壶落地的声响,还听见了帝璟殇撕心裂肺的大吼。
「白汐!你的命是我给的!我不准你死,就没有人可以让你死!」
我努力睁眼,看见了气急败坏的帝璟殇。
他身上着着火,发须都带着火星子,俊脸黑漆漆的,胳膊和胸口都被火烧得皮开肉绽。
可,能避火的铠甲,却被他盖在了我的身上,死沉死沉。
我也满意地牵起唇角,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果然,他听得见铃铛响……果然,他喜欢看我痛苦,却不喜欢看我死!他想要囚禁我,折磨我一辈子!
那么……我偏要死给他看!
如此一来,给他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让我去死,要么放我自由!
想到自由,我兴奋得近乎疯狂,下意识地忽略了那又一次隐隐作痛的胸口。
三天之后,我终于醒来。
然后,我又继续放火!
短短十天,我接连放火烧了战天府的书房、柴房、客房、主卧、戒律堂、祭祀堂……虽然他们已经清理了一切能着火的东西,我还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召火术,且每次观火的时候,我都会用脚下的铃铛撞一首童谣助兴。
久而久之,铃铛一响,府中的下人就会争先恐后的去拎水桶。
我偶尔懒得放火了,也换换爱好。
比如砸东西,什么贵砸什么。
再比如就撕书,帝璟殇喜欢看什么,我就撕什么。
最后还会看情况往饭菜里加菜,什么蛇蝎、蜘蛛、蜈蚣、蟾蜍,都逃不过我的魔掌。
战天府终日被我闹得鸡犬不宁。
帝璟殇那张常年淡寡的脸上也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而且高冷淡泊的性子也变了,变得睚眦必报。
我白天撕书,他就夜里罚我修补。
我白天动过手脚的菜,他留到夜里一口口喂给我吃,敢吐就吃双份。
思来想去,还是烧屋子最痛快,他顶多罚我打扫茅房。
最痛苦的其实还是每当帝璟殇靠近时,我胸口那阵阵莫名其妙的心疼,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胸口还有一颗心,一颗和帝璟殇八字相克的心,所以才会一见他就疼个没完没了……
这一天,没有合适的屋子囚禁我了,我被管家晾在后花园中的凉亭中。
不多会儿,一个身材婀娜,姿容艳丽的年轻女子,搀扶着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徐徐走来,沿途有说有笑,画面无比和谐。
年轻女子正是昔日说要与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友周芷瑶,妇人正是那个向来看我不顺眼的曹氏,帝璟殇的姑祖母,战天府的老太君。
我并不想见到这两人,可脚镣锁着,我寸步难行。
她们走近凉亭,发现了犹如困兽的狼狈不堪的我。
只是诧异了一瞬,老太君便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别人都是金屋藏娇,我那个痴情的孙侄儿,藏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不会下蛋也罢,还勾结外敌,处处沾花惹草,简直就是野鸡!」
「老太君莫气坏了身子!」
周芷瑶抚着老太婆的背,还偷偷扫了我一眼,眼中的讥诮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动人的目光,声音也温柔得体。
「白汐姐姐,您是听不得老太君的教训,所以见了老太君也故意不请安问好吗?」
问好?我现在要是能说话,一定好好问候她十八代先烈!
周芷瑶也很好,我过去一定是眼瞎,才会把这种人当道友,我跟她根本不同道!
我不屑而桀骜的神情激怒了老太君,她将拐杖抬起,脏兮兮的棍底直往我额头戳。
「芷瑶你看,你看!她还瞪我!真是狼心狗肺欠教训的东西!」老太君出离的愤怒,大声吩咐着,「来人,给这白汐打一百惩仙鞭,给我抽烂她!再丢进荷塘喂鱼!」
一旁的周芷瑶“好心”地劝了几句,就随着老太君高兴了。
我懒得看她们在我面前演戏,干脆靠着凉亭柱子闭目养神。
这凉亭太窄,解不开帝璟殇的脚镣,他们就施展不开惩仙鞭,更别说把我丢去喂鱼了。
想再打我一回?可没那么容易!
很快,执行家法的家丁们来了。
正如我预想的那样,他们怎么也解不开我的脚镣,反而弄的铃铛哗啦啦作响,最后全都趴在地上端详我的脚,样子滑稽至极。
无奈之下,周芷瑶冲着老太君嘀咕了几句,就见他们搬来了一个装满水的洗脚盆,四个大汉按着我的头就往水里压。
我宁死不低头!
争执间,我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哗啦就吐了周芷瑶一身。
「白汐!枉我还为你求情,你竟然故意这样折辱我,老太君您要为我做主啊!」
「来人!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