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源一来便看见他爹极狼狈的姿态，脸上瞬间浮现怒意。
“贺之舟，你这个丧家之犬，竟敢让我爹给你下跪！”
见贺之舟没有回答，被忽视的难堪，让贺之源整个脸都涨红了：
“你不待在大牢里陪着大伯他们，怎么贪生怕死越狱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禀告皇上，让他把你五马分尸！”
吼完，转头吩咐小厮，还未等他开口，便被他父亲打断：“够了。”
贺之源一脸不可置信看向他爹，连带着他身后几双眼睛也一脸震惊看向贺擎松。
许棠饶有兴趣看着眼前这一幕，该说不说，这贺之源不愧是他爹亲生的，连这说话的步骤都一样。
“跪下！”
贺擎松怒斥。
“我不，凭什么！”贺之源梗着脖子回道，只见他满脸通红，双手握拳，一脸不服气。
一旁保养得当身着华冠丽服的妇人开口：”夫君，你这是做什么？之源又没有做错什么，好端端的叫他下跪做什么。
声音是恰到好处的娇媚，带着一点疑惑，端着男子最喜欢的娇弱姿态。
果然贺二夫人话音刚落，贺擎松便缓和了脸色，但还是没有松口，让贺之源跪下。
见贺之源依旧梗着脸站在那，刚缓和的脸色又黑了下去，一脸恨铁不成钢：“氏神大人在此，你还不跪下。”
这一句，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贺之源脚下一软，一**跌坐在地。
贺二夫人本就雪白的脸上不见一点血色，只勉强维持住身形。
众所周知，贺家氏神百年没有现身。
外界都在猜测这位氏神大人是不是也和其他几位大家族那般神陨了。
没想到在贺家即将被灭门的时候突然现身了。
许棠看着众人交流得差不多了，这才幽幽开口：“我听皇帝说，是贺之源指认贺家通敌。还说贺之川差点灭了你们满门，是这样吗？”
这贺擎松莫不是把她当傻子，假模假样训斥一番。
难不成以为她会放过贺之源不成？
一阵冷风拂过贺之源的碎发，可以明显见到他狠狠抖了一下。
一家子的脸色都变了。
“说话！”许棠家那边天没人回她，语气陡然一变。
贺擎松面上浮现挣扎，小心翼翼回答：“氏神，我……”
见他开口，许棠呵斥一声：“我叫贺之源回答。”
贺之源一听这话，吓得扑通一声直接朝贺之舟跪下。
脸上的冷汗汇聚成流滴落下来，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双手死死捏住垂落在地面上的绸缎，一双眼睛控制不住朝他娘望去。
贺二夫人看着儿子偷摸瞧她，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
手中的金丝手帕被她扯得微微变形，染着豆蔻的指甲从中间断裂，却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许棠瞧见这一幕，视线转移到贺二夫人身上：“难不成这件事和二夫人有关？”
话音落下，一旁的贺擎松却慌了神急忙开口:"氏神大人，此事与夫人无关，都是我一人的主意。”
“就你？”
听着这浓浓的质疑，贺擎松原本紧张的神色一变。
被浮上来的愤怒不甘填满，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脖子上隐隐浮现青筋。
显然许棠的这声反问，击中了他的痛脚。
“氏神大人，这是何意？我乃一家之主，这么大事难不成是我那犬子和内子可以决定的？”
贺擎松脸红脖子粗，压抑着声音反问道。
许棠见状，轻笑两声：“我说的有问题？本事没有，却老想着和你大哥拼个高低，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数？”
“还学别人搞内讧，一笔写不出两个贺字。你觉得贺之舟他们倒台了，你们能独善其身？天真！”
贺擎松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贺之源满脸不服气。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贺之源。”
贺之源听见声音吓一跳，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十分滑稽。
许棠不相信这么浅显的道理贺擎松会不明白，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无非就那么几点。
感觉自己一直受大房压迫，觉得不公，愤慨，觉得天下人都对不起自己。
只能说冲动是魔鬼。
贺二夫人隐晦踢了一下贺之源，把他从愣怔中拉了出来。
即便许棠没有现身，但刻进骨子里对氏神的敬畏，没有人敢忤逆许棠。
氏神是一家的守护神，但不是所有家族都有氏神。
没有人知道氏神出现的时机，但却知道氏神被锻造的过程。
从氏神降生在家族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他和旁人不同，被族人亲手刨骨放血，再锻造成神。
觉醒神力的过程十分痛苦漫长，这便导致，每一位族人对氏神的敬畏中都带着一丝被极力隐藏的恐惧。
害怕被以报复的恐惧。
随着时间流逝，这丝恐惧似乎被人遗忘。
送上来的贡品远不如之前那样精细，祭祀也只有上了年纪的人一脸庄重，年轻人不再敬畏氏神。
他们对氏神的了解只存在父母的只言片语中。
他们都忘了，氏神的诞生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欢愉。
无数族人在那一天载歌载舞，庆祝他们贺家也拥有了自己的氏神，庆祝他们不再受鬼怪侵蚀，不再为疾病痛苦。
可随着鬼怪的消失，医术的发展，人们似乎觉得不再需要氏神的庇佑，不愿再祭祀，各家氏神一一消散，只剩下贺家。
但贺家氏神也越发少的出现在族人眼中，等族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氏神。
直到许棠出现，刚好一百年。
谁也没想到消失了一百年的氏神会突然出现。
其他几个大家族，最长的才用五十年确定他们的氏神消失了。
哪曾想，贺家氏神消失了一百年，还会出现，那其他家族的氏神会出现吗？
贺擎松脸色不断变换，明明长得一脸宽厚，浑身的肥肉都在表明，这人没什么能力。
片刻他便收敛了所有表情，只一双绿豆大眼微眯着，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即便他跪的是贺之舟，却像始终没有发现一般，脸上不带一点抗拒。
看着不作声的贺擎松，许棠默默打量了他一眼，或许自己想错了，这人怕是不简单啊。
否则怎么有魄力背刺亲哥，还能独善其身，没让贺府遭受一点波及，恐怕先前也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
要不是自己属于外来人，带着不属于这里的能力，恐怕也会被他骗了过去。
许棠从未有那刻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如此好用。
这个世界也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好混，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啊。
她倒是有点感兴趣贺擎松会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