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4机场里，蒋玉成找到了我。他人缘好人脉广，他“合群”，打听我的行程大概不是难事。他问我，是不是真的要放弃他。我跟他说了很多。“你知道放弃你之后，我是什么感觉吗？”“我忽然觉得如释重负。”“九年的感情和付出，我以为我会很不甘心，会想尽办法跟你纠缠在一起，折磨你，但是三天没有见你，我就完全不再想念。”“你知道这几年跟你在一起我有多累吗？你已经变得如此冷淡，从来不在意我说过的话，再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总是说我这里也没做好，那里也没做好。”“我知道，你挣的钱比以前多了，外表比以前好看了，所以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吧？可笑我还这么费劲心思想维护我们的关系。”“每次有了矛盾，都是我主动求和。我为了你，也推掉了很多去其他城市常驻的机会。”“如果不是你这次劈腿，我可能就这样忍下去了，也许要过很久很久，我才会下定决心离开你。”“谢谢你，没有到结婚之后再露出真面目，谢谢你不娶之恩。”这段时间我的憋屈，全都这么连珠炮一样地抖了出来。说完这些话之后，我感觉身心舒畅。今天晴空万里，飞机前往的另一座城市，是属于我新的未来，就让蒋玉成和这里发生的一切，留在此地慢慢消散吧。“上次也是这里，我让你来接我，你没有来。”“没关系，我再也不需要你了。”我进了检票口，他没办法再追上来。一个小时之后，我登上飞机，收到了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看到第一句，我就知道是蒋玉成发过来的。其实最开始我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胖子，不出挑，也算不上努力，连减个肥都下不了决心。你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打击过我，让我努力往上走，虽然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这样。我一直很看重感情，后来，当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的时候，内心的天平就开始倾斜了。有更多的人想要认识我，我可以得到比以前更多关注和资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平和，勤恳，我有时候觉得你跟这个世界快速变化的节奏有些割裂。我渴望得到更多，沉迷新的**，跟你渐行渐远。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分开，包括我们赌气的时候也没有，我一直以为就算磕磕绊绊，我们也会走到最后。其实我一直想找你主动坦诚的，我却犹豫了。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犹豫，摇摆，所以才没有好好牵着你的手吧。我从来没想过你会从我身边离开，也从来不知道你离开之后，我会这么慌张。让我弥补一次，好不好？*我收到过不少他这样的道歉信。每一封我都会看，然而每一封我都没回。他已经亲手毁掉了一切，还弥补什么？15两年后，我回来了。回到我曾经离职的公司来开会。经理看到我的时候愣了，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对我非常客气。毕竟他也不想因为得罪了我，而丢掉可能会拿到的一笔大单吧。同事林宇恒悄悄问我：“怎么，你跟他认识？”“我前任。”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他变了的脸色，才说道：“上司。”他笑道：“嗐，危机感都给我整出来了。”会议进行的很顺利，我们手上筹码很多，不要这家供应商，可以换下一家。最终，我们以比较低的价格签下了这笔单子。经理把我们送到大门口，我保持着标准的微笑跟他握手：“合作愉快。”他看上去笑得有点勉强。下班之后，林宇恒拉着我：“走，我带你去吃饭。”换了新工作半年，我就跟林宇恒在一起了。他长着一张温和清秀的脸，但是性格却特别直，有什么就说什么。最开始我跟他在工作上有一些分歧，争论过几句，关系比较僵。但这种事发生过几次之后，谁也没把这些争吵放在心上。很多时候，上午吵完，下午他就给我买了一杯奶茶，说让我别往心里去，他只是就事论事。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后来他又请我吃饭，我说：“你不用专门为了这个过意不去，工作中有些磨合很正常。”林宇恒的眼睛在灯光映照下闪烁着亮光：“你真的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吗？”我一愣：“什么？”他笑道：“我在追你啊。”我又愣了一下，忽然脸上一热。跟他在一起的决定，我没有考虑太多，当时觉得，有一个人帮我快点忘记以前的不愉快也好。“原来是把我当工具人啊！”林宇恒做了一个伤心的表情，“算了，谁让我心甘情愿呢。”跟他到了餐厅门口，我才发现，这是我以前跟蒋玉成常去的那家，离我们当时住的地方很近。看到一点都没变的装潢，我有些感慨。然后我就看到了蒋玉成。16“他是……？”我挽着林宇恒：“我男朋友噢。”“这样啊。”蒋玉成说要单独跟我说几句话。我半开玩笑地问：“有些人不会两年了都还没走出来吧？”他看着我停顿了两秒，说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大哥你谁啊？”林宇恒不乐意了。我垂着眼没有解释：“那你白等了。”为了打断他后面的话，我告诉他：“你不用再说了，两年前，我就不想再听你讲那些理由，现在我更不想听。”蒋玉成不依不饶：“这两年你过得好吗？”“再见。”我摆摆手，“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我抬头看了一眼林宇恒，他黑着一张脸，用叉子拿盘子里的菜出气。蒋玉成走了之后，他大为懊恼：“这家餐厅风水太不行，下次别来了。”我笑道：“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对他完全没感觉了。”落日已经完全沉没天际，我轻轻地哼着歌，挽着林宇恒走在青蓝色的暮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