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的眸光中尽是轻蔑和挑衅。
我退无可退,只能遵循礼数,上前向她行礼。
华裳显然是微服出行,我便没有行跪拜大礼,只向她福身:「臣女上官七微,请殿下安。」
我低着头,眼角余光瞥见柳如安一脸尴尬,似是急着想跟公主解释些什么。
华裳冷哼一声:「见到本宫,你就这么敷衍了事。你是不把皇家的颜面看在眼中么?上官七微,你到底有没有家教?」
我垂下眼眸,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之上向华裳行跪拜大礼。
「拜见公主殿下。」
周遭百姓听到「公主」二字,慌忙下跪,很快便乌泱泱地跪下一大片。
有农妇为行跪拜之礼,松开手去。
她手里的母鸡眨眼就逃得远远的,她也不敢去追。
华裳只盯着我看,神情得意:「说你一句你才肯动一下,真是不懂礼数。看来你上官家的家教,也不怎么样嘛。」
我继续给华裳磕头:「请公主殿下恕罪。」
柳如安小心翼翼地对华裳说:「让她起身吧。」
华裳不悦:「本宫是在为你出头,你却要向着她?」
我稍动动脑,便明白那日我爹嘲讽柳如安没有家教一事,居然被柳如安拿到华裳面前告状。
现在华裳是要教训我,替柳如安出气。
我低眉顺目,默不作声。
华裳代表的是皇权,不论有什么委屈,我都只能乖乖受着,万万不能忤逆。
至于柳如安,我今日算是彻底看清他,从此不再意难平。
思及此,我心中反倒畅快些。
华裳掩面打哈欠,懒懒道:「本宫宽宏大量,就饶你不敬本宫之罪,你且在原地跪上两个时辰。」
我磕头谢恩。
华裳的马车离开视线后,我让身边陪我下跪的丫鬟们起身,让她们去问农妇跑掉的鸡值多少钱,给农妇把这钱贴补上。
柳如安蹲在我身前,愧疚道:「对不起,我只是在殿下面前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竟把我的话认真放在心里。微微,你千万不要记恨她。」
我淡淡道:「殿下是君,我是臣,我感激殿下对我的训诫还来不及,怎么会记恨?」
京城之中消息传的快,我被公主当街罚跪之事,必会传到皇帝的耳中。
皇帝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怪自己的女儿,他只会责怪带坏自己女儿的人。
柳如安能在华裳面前告我爹的状,自然也会有人能在皇帝面前告柳如安的状。
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又有什么好记恨的?
后面发生的事情如我所料。
大约是皇帝旁敲侧击地跟柳妃说过些什么,柳妃便急匆匆地把李氏召进宫。
李氏回到柳家后,直接请出家法责打柳如安。
彩云绘声绘色地跟我描述:「听说柳公子挨完这顿打,在床上躺够半个月才下床。」
我浅笑:「以后不必再同我讲这些,没什么意思。」
就让柳如安成为过去的人吧。
现在我对他的事着实不感兴趣。
彩云看我是真的不在意,高高兴兴地应下。
「我给**抓蝴蝶去!」
两刻钟之后,彩云没抓到蝴蝶,反倒抓到个坏消息,飞着跑进来。
「**,夫人刚刚收到皇后娘娘的口谕,这次西郊围猎,皇室要与臣子同乐,娘娘要夫人带着**一同前往。」
我蹙眉。
按照我朝的惯例,围猎去的都是皇亲国戚。
偶尔也会出现邀请名门闺秀的情况,但那是出于帮皇子相看闺秀的目的。
可眼下皇子们要么是有妻室,要么是年纪尚小。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怕是那骄纵过度的倾国公主,央求皇后娘娘召我前往。
毕竟华裳是睥睨天下的美貌,她要是撒起娇来,谁又能扛得住呢?
伴君如伴虎,要过这一关,只能谨言慎行。
柳如安站在华裳的身后,一个劲儿地对我使眼色。
我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戏多是罪,望柳如安知。
他的小动作果然被华裳看在眼中,她原本看我的眼神是游刃有余的玩味,此刻夹杂着轻蔑和怒意,像刀子一般刺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