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我睡到第二天上午,江梨都没有回来。
我看着我和江梨的对话框,最新一条消息还是我昨晚问的:什么时候回来?
此外再无回复。
叮咚。
突地一声,日历发出了提醒。
今天是我要和江梨商量结婚的日子,虽然我们两家早已见过面,双方的亲朋好友都默认我们迟早会走向婚姻的殿堂,但这件事始终没有提上日程,我终究是没有安全感。
两个月前好不容易在我的反复提醒下,江梨终于点头,答应这个月抽时间商量结婚事宜,争取在过年前把婚事办了。
想到这,我将心中升起的那股难受按了下去。
重新收拾好心情就简单洗漱,开车去了江梨的公司。
等我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敲也没敲直接推开了江梨办公室大门。
江梨坐在转椅上,不知在跟谁聊什么,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梨梨。」
江梨看见我的到来,露出一抹惊讶,又很好地掩饰下去:「你怎么过来了?」
江梨身上的衣服换过,是我不曾见过的全新套装,不是昨天出门穿的那套。
我的心往下一沉,过了几秒,还是柔声问道:「你昨天去哪了?怎么没回来。」
江梨蹙眉正要开口,忽地办公室门就被推开。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正装,简约清爽的发型衬得整个人英俊无比,跟五年前那个在大学操场上驰骋的少年并无二样,只是增加了几分男人独有的沉稳气息,显得更加出色了。
是江宴。
江宴看到我面上并无异色,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直直走到江梨身边站定,语气随意道:
「昨天我们喝到太晚,怕打扰到你,梨梨就在我那里睡了。」
江宴脸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炫耀和怜悯:「你不会介意吧?」
他姿态自然到仿佛只是在陈述他和女朋友如常度过的一晚。
我的心像突然被人狠狠按进了山西老陈醋的缸里,咕咚咕咚地被酸涩吞没。
其实这些年,江梨身边一直有追求者,但她都跟他们保持着适当的安全距离,不会让别人多想,也会让我有安全感。
但只有,江宴,在江梨那里是例外。
江梨默不作声,神色坦然得仿佛昨晚抛下男友夜宿他家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看着他们淡然、笃定的神色,让我猛地回想到大一那年,也是这样的情景。
我在一旁,江宴和江梨在一旁,不知不觉中我们三人分成两派。
我和江梨刚重逢的时候,我看着他们嬉笑打闹,也曾怀疑过她是不是喜欢江宴。
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会见面,一起在图书馆自习,又或者一起在食堂吃顿饭。
那天是刚开学没多久,江宴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倒,右手骨折。
我们一路上吵吵闹闹,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江梨指责江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看见对方冲过来了还不躲避,竟直接冲过去抢球。
江宴被说得连连求饶,止不住地埋怨江梨管得太宽,求她放过自己,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止也止不住。
等到食堂的时候,江宴看着别人碗里的螃蟹,突然说自己也想吃。
江梨听闻更加气愤,用力剜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但是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盘螃蟹,脸色阴郁地给江宴拆螃蟹。
我坐在他们对面,默默地看着江梨耐心地给江宴挑出葱花,剥下蟹肉。
等到江宴碗里的蟹肉叠得像座小山似的,她才停了下来,倏地笑了,眉眼不复刚才的愠怒,只有满心欢喜的柔和:「这下够你吃了。」
江宴不爱吃葱花。
可我记得,江梨不喜欢海鲜,说有股味道,甚至连闻都不想闻。
但她现在却在给江宴剥蟹。
江梨对江宴始终是不同的,在他面前会更肆意地笑,也会更仔细地观察他的喜好。
我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暗下决心以后还是不要跟他们一起出来吃饭了。
但这个决定在第二天江梨给我发送约饭邀请时,还是放弃了。
江宴搭在江梨肩上的手将我从回忆里扯回。
我定了定慌乱的心绪,走过去把江宴的手拿了下去,搂住江梨看着她语气甜蜜道:「我是来找你商量结婚的事情。」
我的眼睛撇向她握住的手机,赫然显示刚刚和她聊天的人,是江宴。
江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得低头看着地板。
而江宴眼神挑衅,高高扬起的嘴角好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听见我的心扑腾扑腾,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
我期待又害怕地等着江梨的回答。
终究是江梨忍不住,眼底带着淡淡愧疚看向我:「不好意思,我跟阿宴约好了要去吃饭。」
我握着她的手一颤,嗓音嘶哑:「你忘了昨天的纪念日,也忘了今天约好要跟我商量结婚的事情了,是吗?」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我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般自尊全无。
我终是忍不下去,语气极差地回答了刚才江宴问的那句话:「要是你的女朋友抛下你,跟别的男人喝到半夜还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介不介意?」
江宴还没开口说话,江梨就忍不住抬高音量,以往温柔的眼里,此时全是对我的谴责和嫌弃:
「沈越,你怎么这么跟阿宴说话?」
「有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吗?我跟阿宴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很久没回国了,很多事情他不清楚,我帮帮他而已,你不要这么自私!」
江梨从没因为别的男人对我发过脾气,但现在却因为这个过期的哥哥对我大声指责。
我感觉到我的心脏被狠狠撕成几瓣,可「凶手」江梨还在继续:
「我们只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沈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了?」
我正要开口时却突然憋见她洁白的脖颈上有一块淡淡的微红色。
我全身上下的血液忽地凝固。
阿宴,呵。
看来,她对他的感情真的在我未曾察觉的时候已经悄然转变。
我忍不住摔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