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应该知道,迟砚舟心仪的人从来都是长姐,即便我再怎么小心翼翼的维护,也终究捂不热。
长姐是丞相府的嫡女,才貌双全,自小便是天之娇女,也只有她这样身份的人,才配和站和迟砚舟一同站在云巅。
我呢?
我的母亲不过是个乡野村妇,是父亲养在外室的女儿,身上流淌着的,是最见不得人的卑贱血液。
上天总是爱捉弄有情人的,父亲更希望长姐能嫁给当朝太子,日后能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以至于雍王迟砚舟在向圣上求亲的时候,父亲便将我这个庶女推了出来。
大婚当日,我成了整个长安的笑话。
一顶轿子,四个小厮,一个老媪,自丞相府,一路来到雍王府的门口。
没有八抬大轿,更没有十里红妆,连雍王府的迎亲之人都没有,整个长安城的人就这么瞧着我在雍王府门外,自午时等到天黑,雍王府才开了小小的侧门,让我下轿,徒步走了进去。
新婚当晚,我甚至没能见到我夫君一面。
迟砚舟是恨我的,他觉得是我越俎代庖,抢了本该属于长姐的姻缘,因此,他冷落我,让整个雍王府的下人欺辱我,让我在寒冬腊月,冒着漫天大雪,徒步走到郊外,替他去采梅园最娇艳的一朵,献给长姐。
他同长姐私会,我便站在门口,替他二人守着。
长姐的簪子不慎落入池塘,我便拖着来了月事的身子,替她下池塘去寻,待我寻了簪子归来之时,长姐却说,“我的物什,被这等卑贱之人碰了,倒不如不要了,脏的紧。”
我的夫君笑着宽慰她,“无妨,若雪儿喜欢,我可将全长安的首饰都赠予你。”
他二人惺惺相惜,佳偶天成,我却好似阴潮暗沟里的老鼠,觊觎,却不敢靠近。
那年,北地使臣前来进贡,长姐受邀为使臣献舞。
长姐生的极美,一舞倾城,使臣借着酒意欲行不轨,迟砚舟目眦欲裂,当即一剑斩落了使臣的头颅。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亘古的规矩,迟砚舟这一举,彻底打破了两国百年来的和谐。
圣上盛怒,罚迟砚舟长跪于宫门外。
一年前,长安城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我得了消息,匆忙进宫,跪在迟砚舟的身侧。
“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又是为何?”迟砚舟的语气依旧冷硬。
“我是王爷的妻,理当与您共苦。”
只求共苦,不求同甘。
我从不知应当如何去爱一个人,我只知道,他欢喜,我便欢喜,他若皱眉,我便也会难受。所以不管他如何刁难我,羞辱我,我总是乖巧的应着。
我学着母亲那般,尽心尽力的侍奉自己的夫君,从不敢奢求他能给我一点回应。
如我一般卑贱的人,也那般渴望能被爱。
那日,我终于得到了迟砚舟的回应,他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藏在他的衣袖下。
寒风刺骨,我心却如春日暖阳。
自那日开始,迟砚舟的眸子里,好似真的有了我的存在。
他开始拥着我入睡,每每下朝时,都会给我带些新鲜玩意,只为博我一笑,会为我着丹青,为我梳发描眉。
我原以为,我的事事顺从,终于暖化了迟砚舟的心。
那宫宴那日,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奔向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