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深冬,昆仑山。

天穹宛如一块永远都化不开的沉墨,凛冽的狂风在肆意席卷着,在这深山之中人迹罕至,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万年古树,寒意凝沉,化为粘稠的森然白雾于林木中缓缓蠕动着。

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白气中穿过,强悍的肉身竟然将虚空都撕裂开来,寒气涌动,不断朝着内侧塌陷,犹如海浪般激荡。而在他身后,一个身材佝偻的六旬老人,身穿着破烂的云纹玄清长袍,双手负背,身似流光般极速前行。

眨眼间,黑衣人骤然一顿,看着前方的悬崖,绝壁耸万仞,心知已再无路可退,飒然转身,双臂展开的瞬间,一股浓稠的黑气滔天而起,宛如天魔降世般透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老人飘然落在不远处,手腕一抖,一柄泛着玄青光芒的长剑已在手中,喝道:“把灵宝交出来!”

黑衣人阴测测地笑了两声,“西北龙脉崩毁,昭示重宝现世,原本以为只是至尊灵宝,没想到是件十万年才现世一次的混沌灵宝,这可跟太古秘境有关,足以改变整个皇廷界的气运,你说我会不会交给你?”

老人面沉如水,显现出无比的深沉与凝重,说道:“就因为如此,才不能落在你这个天魔宗的长老手里,这次我天玄剑宗光剑主就折损了五名,内门弟子更是不计其数,如果还无功而返,那我这个剑宗元老也该以死谢罪了。”

黑衣人的目光渐渐聚敛起来,而周身的黑气却越发强大,隐有恶魂厉鬼的尖啸怒吼,仿佛无数灵魂在被扼杀一般,怒道:“你的法相早已破灭,想要的话就尽管用你这残破的肉身来抢吧!”

惨烈的追杀已经持续了七日七夜,剑宗元老方还真的脸色苍白如纸,面对着天魔宗的厉苍天,他的天地法相破灭,真元也消耗殆尽,眼下已是最后的机会,顿时瞳孔遽缩,眼皮的缝隙中精光爆射,身似狂龙出渊,一步踏出,身后冻硬的石头都被踏成了齑粉,直接来到了厉苍天前方两步外。

一剑刺出,强大的剑意骤然如山洪般爆发,令人心生恍惚,仿佛这剑意中藏着无数神灵。

“天魔解体!”

厉苍天不遗余力的施展着天魔宗最顶级的功法,于悬崖畔,无穷无尽的魔气升腾了起来,涵盖了整个天地,这些魔气由强大真元衍化而成,旋动之间,一股股足以毁灭万物的力量在里面凝聚、激荡着。

面对着这股邪气凛然的浩荡拳意,方还真的面容仿佛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浑然泛起了一丝丝玄青色的光芒,纯粹的真元由内而发,以极快的速度幅散了出去。霎息间,天地万物都变得锋锐起来,形成一道道或有形或无形的强大剑意,附在草木山石之中,无所不在。

天玄剑诀,万物尽归藏!

下一刻,无穷剑意与天魔解体硬碰硬的撞在了一起,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天地泣鬼神。

那一剑,插入了厉苍天的左肩!

那一拳,打在了方还真的右胸!

此时此刻,仿佛所有的力量都静止了下来,却并没有消失,只是陷入了某种极端微妙的平衡中,两个人保持着固定而僵硬的动作,谁都没有动一丝一毫,因为彼此都知道稍有异动就会打破这道平衡,可能使这股杀神灭佛之力朝自己宣泄而来。

时间缓缓流逝,两个人的生命之力也在渐渐消失着。

寒意渐盛,片雪压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的身上早已被积雪所覆盖,看起来像是雕塑般杵在那里,纹丝不动。

忽然,一声蹩脚的乡村小调传来,打破了昆仑山的沉寂。

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踩着草鞋,扛着根硕大的木棒,在木棒的一端吊着一只山猪,所以笑得很开心,露出一排如雪般白色的牙齿。

“咦?”

少年走到这里,突然看到方还真与厉苍天定格似的站在这里,讶然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我的地盘做什么?”

厉苍天微闭的眼睛猛地睁开,沉声道:“小兄弟,帮我杀了他,我......我让你做魔宗长老!”

“什么魔宗长老,小爷我可没兴趣。”少年挠了挠头,嘴里还叼着跟枯草,倒是显得痞气十足。

方还真插口道:“孩子,他是魔宗的人,你信他会死的很惨,帮我杀了他,我可以让你做剑宗的元老,在皇廷界中是绝对的名门正派。”

少年挑了挑眉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道:“皇廷界?我听山下的人说皇廷界的人可以长生不死,飞天遁地,说的可是你们?”

厉苍天咬了咬牙,“正是如此,我身上有很多灵宝,还有修炼的秘籍,只要你帮我,都可以给你!”身为魔宗元老,他身上的灵宝跟秘籍可都是不传之秘,价值连城,在凡人界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将野猪撂在地上,举起木棒,嘿然笑道:“小爷我向来唯利是图,看看你们谁给的筹码高,我就帮谁!”

“帮我,只要帮我,你就是魔宗长老,还可以修炼长生之术,统领长千上万的门宗弟子,甚至我可以举荐你得到天魔宗主的真传!”厉苍天抛出了最重的筹码,极力蛊惑这少年的心思。

而方还真却顿了许久都没有说话,目光一转,心想这少年终究是从凡人界来的山野匹夫,立即说道:“我衣服的口袋里有五百两黄金,只要帮我就都是你的,况且我现在身受重伤,待痊愈之后,可以给你更多!”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木棒已缓缓举了起来。

厉苍天眼睛一亮,心想这筹码的分量差了这么远,方还真这次死定了。

可心里想的正美的时候,忽然那木棒迅疾落下,以他强悍到变态的肉身来说,木棒的力道简直弱不禁风,只是有些飘飘然的落在了他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