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玦提的补偿其实可以说是最优解。
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她已经退得够多了,不想让绰绰退。
这事分明是汤念歆的错,还拿了监控坏的名头来糊弄她,甚至就想这么不了了之。
用强权压人的事,盛时玦不是第一次做在,自然会比前几年更熟练。
容三月双眼猩红,胸膛一起一伏。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就如一把火在胸腔横冲直撞,浑身肌肉绷得很紧。
面色冷到极致,像是弓到了极限,再绷就断。
一只手忽地攥上她的小臂,将容三月扯在自己身后。
容三月抬头,看到一个肩宽背阔的身影。
周疆宽和笑笑,“各退一步吧,汤小姐道歉,我们也就不追究了,怎么样?大家面子都好看。”
他提醒道:“现在你们不是在和万大谈合作吗,这个关头不好冒出什么事来。”
周疆的腔调不徐不疾,油滑客套的恰到好处,导致没人觉得这是威胁,而是真心实意的站在人那方考虑。
盛时玦淡淡看向汤念歆。
汤念歆明显是将周疆的话听进去了,唇线抿作一线。
但牙齿是紧紧咬着的,她不想道歉,也不想向容三月低头。
盛时玦抬手,摸了把汤念歆保养极好的头发,“那我替念歆道歉。”
容三月倏地抬眼,红成一片的眼圈透出万分不明的情绪。
盛时玦:“我向那个小姑娘道歉。”
容三月咬牙,半天才说出一句,“……你的确需要向她道歉。”
盛时玦点点头,语气淡淡,“后续治疗,盛家也会派遣医生过来。”
脚步声一阵远离。
容三月注视着步入黑暗的两道影子,紧绷笔直的肩头缓缓塌下,她深深呼吸着,像是这样就能驱逐从心到身的劳累。
扭着僵硬的脖子,她哑声:“谢谢。”
周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是我带绰绰来医院,总得要个说法,不是?”
话不应该这么说。
至少容三月门清,周疆这次为了她和盛时玦她们对上是完全没必要。
是因为她才牵扯到这件事来。
唇边扯了扯,但容三月实在是笑不出来,干脆放弃笑了,目光瞥向会诊室里面,容秀正抱着哭得双眼通红的绰绰出来。
容三月顾不得跟周疆说话,迎上去。
容秀看见她,小声:“医生说没什么事,手腕复原了,到时候涂点药就好。”
绰绰在一旁喊她,“小姨。”
双眼大大的,一看是哭得很凄惨,鼻子还挂着两串鼻涕。
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容三月顺手将孩子抱过来,“宝贝,我们先回房间休息吧。”
说着,她看向周疆,想请人回去坐坐。
只是她还没开口,周疆便打断了她的话:“现在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那我下回请你吃饭。”
“三月你这话说的,外面的馆子哪有家里干净?这样吧周主任,等过两天你有空,我们请你到家里来吃饭。”容秀问绰绰,“你想不想这个叔叔过来吃饭呀?”
绰绰经历过刚刚的事情,对周疆的印象更好了,随即就点了头,“想!”
容三月哪能看不懂容秀的意思,阻拦了一下她,“周主任平时很忙,而且又要负责病人,又要负责项目,不一定有时间。”
容秀干脆不看容三月,“也不至于忙得连吃饭都没时间吧,周主任?”
周疆笑笑,“有时候确实忙。”
容秀听出他的婉拒,“等你空一点,直接上家里来,别跟我们见外。”
周疆点头,说要先走,容秀让容三月把孩子放下,去送周疆。
两人一并出了容秀的视线。
容三月想驱散那点尴尬,“周主任,刚刚我姐姐……她没别的意思。”
“哦?”周疆挑眉,“我本来也没理解出什么意思来。”
容三月舔了舔下唇,知道这就是他在给自己台阶下了。
“我还要去清吧喝两口,你回去吧。”周疆说完,就先走了。
容三月给绰绰取了药,回到住处,容秀已经把睡着的绰绰放到床上。
孩子睡着了还带着泪痕,今晚这场无妄之灾,汤念歆一定给她造成了不少阴影。
容给绰绰盖好被子,容三月走到她身后,“姐,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容三月也不想提起这件事。
但有些事还是需要有个交代,再不济,她也得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秀叹口气,“三月……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绰绰在走廊跑,我看着她要快撞到人,就拉了一把,却没想到饮料会倒在汤小姐身上,结果就……”
脸上浮现出几份愧疚,她双手紧紧攥起来,“早知道我就不带绰绰去泡温泉了,或者我还是应该多叮嘱两遍她不要跑的。”
容三月安慰地抱住容秀半边身子,“姐,这不是你的问题,她是冲着我来的……”
如非汤念歆那一晚没撞见容三月,又或者她不知道容秀是容三月的姐姐。
之后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容三月安排着容秀去睡下,自己则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到天明。
她睡不着。
她也怕自己一睡下去,就是手腕脱臼的绰绰朝着她哭。
门铃响起。
容三月看向门外逐渐亮层的天空,眯了一下眼,起身去开门。
“谁?”
层层叠叠的白大褂站在她面前。
紧跟着,人群中分出一条道来,盛时玦从里走出来。
盛时玦一到场,容三月就想起昨夜他为了袒护汤念歆撂下的那句“道歉”。
容三月目光越过他,往后看过去。
白大褂中没有她想象中的身影。
盛时玦淡淡道:“人都来了,就让他们看看。”
“……”容三月沉默两秒,侧身拉开门,留出供人进门的道来。
昨天太晚了,难保那里的医生看走眼。
还是再检查一遍更为保险。
时至今日,她都忘了问盛时玦怎么拿到她度假村的门牌号。
一群人如水流进房中。
绰绰还在睡,容秀在旁边守着她,容三月就没勉强自己围在那一团,倒了一杯水,端到男人的面前。
盛时玦扫过她眼下青黑,“一夜没睡?”
第48章性感明媚
听起来倒是在关心,但容三月心里却毫无波澜。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道歉”的温度,比起“关心”要炙热温暖得多。
容三月将水递到他手上去,无波无澜,“睡了。”
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困倦,话语里的敷衍也好不遮掩。
盛时玦没接她的水,不冷不热道:“你这是在怪我?”
“没有。”
绰绰的伤害是汤念歆造成的,与盛时玦没有一点关系。
要真的说盛时玦伤害了谁,那也是她自己。
她如果为了这么一点“区别对待”就怪他——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因为这样的事,从来不会少。
“那你作践自己给谁看?”
容三月的嗓音透着熬过一夜的沙哑,“我只是担心我侄女。小孩子表达不清楚,我怕她留下病根。”
盛时玦嗤笑道:“亲妈都没你这么操心。”
容三月垂下去的手指攥了攥,好一会儿才道:“我姐身体不好,太累了需要休息。”
盛时玦不置可否,扫一眼自己带来的人,“别说脱臼,手断了都给你接回去。”
容三月眉头皱了皱。
她讨厌听到什么“断手断脚”的话,在小孩子的事上,她宁愿多一些迷信。
盛时玦自然体会不到她的心境,那句话在他看来也许还是在安慰她。
容三月不想让盛时玦的注意力再放在绰绰身上,垂目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水杯,“你喝不喝,不喝我就自己喝了。”
盛时玦伸手过来拿,“哪有往外送的东西还往回收的道理?”
“一点水的便宜都要占。”容三月凉凉地说了一句,而后就自己喝了。
她很渴。
而且也确实连一口水都不给他。
只是喝得太急,呛了两口,咳得眼尾都红了半截。
盛时玦眯了眯眼睛。
容三月经常在敷衍他,他只是懒得拆穿而已。
但当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也不会惯着。
粗粝大掌紧跟着带过容三月的手腕,牵带着她的手腕,一口水含进唇齿里。
纸杯哐当落在地上。
盛时玦用行动告诉她,他要占的可不止是一口水的便宜。
盛时玦悍然发起了进攻,她的喉头顺着流下的水含着对方温热的体温。
里面绰绰被吵醒的声音响起,容三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哪,下意识想推开盛时玦。
不料男人皮鞋直接挤进她的双脚中间,另一只手臂也跟着环上她的腰脊,指腹摁住她的后脑勺,容三月完全被困在这一番的天地里,只能被迫承受起深深的吻来。
过了许久,容三月才被放开。
这个时候,她的唇瓣比之前还好红上三分。
乍一看,还有点肿。
容三月恨恨盯了一眼盛时玦。
盛时玦却没有看她,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
旋即,他转过身看向容三月,声音不容置疑,“你过会跟我走。”
容三月还打算早上用餐过后带绰绰去泡温泉,自然不肯,“去哪?”
盛时玦手指摩挲着打火机,“去见万大的公子。”
容三月一愣,“我去做什么?”
见万大的公子是盛家和汤家的事。
再怎么扯,也和她是十万八千里的关系,就算需要一个女伴,他不是有汤念歆吗?
或许是容三月的表情太明显,盛时玦疏冷开口:“她早上就回去了。”
原本汤念歆不想回去的,奈何汤父听说了她为了争风吃醋闹出来的那点事。
为了万大的合作,当机立断就让她回去,好好在家待着。
这下盛时玦身边就缺了个女伴。
容三月到口的话停了停,张嘴就想捻个理由拒绝。
盛时玦问她,“你想顶着这个样子进去?”
对着窗户玻璃,容三月看见了自己绯红的唇瓣,她抬手摩挲一下,怎么看也像是被人蹂躏后的痕迹。
而后,她又想到容秀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说教的那些话。
踏进去的脚兀然顿住了。
容三月看过一眼盛时玦,站在原地不动。
没过一会。
有人从房间走出来,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医生,他朝着盛时玦点点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小孩子的关节没发育好,才容易脱臼。”
盛时玦点点头,“嗯。”
张医生笑着说没事,目光又从两人中间扫过。
见风使舵的本事那么多年,他哪能看不懂面前两人的小九九,说了两句,就带着人先从小道离开。
容三月目光跟着他们离开,转而收回目光,看向盛时玦。
她缓了缓口气,“你等我一下,我跟我姐先说一声。”
盛时玦:“嗯。”
容三月和容秀说自己中午不回来吃饭,让她不要等她,又说要是想泡温泉,可以吃完饭就去,应该没什么人,等她这边事情结束了,她再去找她们。
事无巨细吩咐得都啰嗦了。
她实在担心容秀内向懦弱的性格,一个人在外面带不好绰绰。
容秀盯着她的唇,欲言又止:“三月,你和他……”
“姐,我去去就回。”
等容三月出了门,盛时玦已经站在马路对面的树下,直接转身朝着别墅区那儿走去。
容三月走了几步,就停住了。
这条道通往的,分明是他房间的方向。
盛时玦大概猜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淡嘲一哂,“你就打算穿这一身去见他们?”
容三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由于是想着过来泡温泉,倒是没想过要带什么漂亮的衣物,都是休闲方便为主。
要是这样去见人,那确实不太合适。
她只能快步跟上盛时玦的步履。
盛时玦走得不算慢,也没有刻意等容三月,到门口的时候,容三月的身影已经距离他差了半截。
她走进去,目光转向周围,里面已经摆满了特意准备的长裙。
无一例外。
不是露背,就是大V领,都是性感漂亮风格。
这种风格她向来是只在缦庄见过,一般缦庄要把人送到客人面前,都会这么打扮一番。
容三月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这不是她的穿衣风格,盛时玦也从来没要她这么穿过。
他是缦庄的常客,自然知道穿上这些衣服以后,女人就成了一件商品。
所以他要她跟着去生意场上,是真的因为汤念歆已经走了,还是因为需要一个可以送出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