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牧遥来得晚,走得早。
我醒之后,往身边一模,榻上早已没有一丝余温。
李义敲门,要我回花楼收拾细软,往后就在冯牧遥的这处私宅住下。
我暗自咋舌,天子陛下竟要玩金屋藏娇这一出。
不过,眼见李义往我手心放了沉甸甸一袋银子,我倒也看开了。
攒足够的银子,逍遥快活,才是人间正道。
大不了往后,我小心侍候冯牧遥,保住这长期饭票好了。
我在花楼门口遇见了顾云野。
他揽着花魁娘子,春风得意得不行。
我心里还略有些膈应,便低下了头,打算快点从他身旁过去。
却听到花魁的温言软语,
“咦,这不是小青萍吗。”
“前夜让你备好洗脸巾,等王爷尽兴后送进来,你怎么不见了?”
顾云野冷笑,目光淡淡从我身上掠过,
“区区婢女,倒真将自己当主子了。”
冷言嘲讽,仿佛他过去对我的温情都是假的。
我没搭话,径直走向花楼妈妈。
然后,把冯牧遥给我的银子递给她。
“我的赎身银两。”
全场静默,包括顾云野。
妈妈惊诧地瞪大眼睛,
“青萍啊,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江湖规矩,妈妈只好收下了银子,差人把我的细软送了出来。
我抱着包裹,从顾云野身边走过。
目不斜视。
“你……”
我听到他呼吸乱了一拍。
但从今往后,镇北王和我再无干系。
我不知道顾云野是怎么找到这处宅子的。
只看到此刻,他拦在了冯牧遥身前。
来者不善。
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冯牧遥拂袖转身,阴沉着一张俊脸走向我。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郎君?”
冯牧遥勾了勾唇角,忽然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抵到墙角。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轻声道,
“镇北王同朕说,他走丢了一只小宠。”
“叫、做、青、萍。”
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但事实上,不放过我的是顾云野,为什么被逼问的反而是我?
鼻子一酸,我盈出一包眼泪。
一半是害怕,一半是委屈。
我轻轻扯了扯冯牧遥的衣角,带着哭腔道,
“分明是顾云野对我图谋不轨,郎君为何不去责罚他?”
冯牧遥眼神晦暗不明。
我来了劲,梨花带雨地控诉顾云野。
始乱终弃,不拿我当人,当众羞辱我……有什么说什么。
因为,我笃定冯牧遥不会责罚我。
他对我像是天生有情,很纵容,很宠溺。
连少有的几次冷脸,都是假意吓唬我。
最后,**脆扑到冯牧遥怀里哭。
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我听到冯牧遥轻轻叹了口气。
他挥了挥手,李义会意,上前请顾云野离开。
顾云野在门外跳脚,
“陛下人中之龙,竟也要同臣抢一物件不成?”
“明日我便奏报太后,帝君不理朝政,原是与一婢女腻在宫外私相授受!”
我惊讶不已,区区一王爷,怎敢同皇帝叫嚣?
一不留神,就问了出来。
冯牧遥肉眼可见地冷漠下来。
就当我疑心说错话的时候,被冯牧遥一下抱在了腿上。
他音色淡淡,
“顾氏是开国的大姓,绵延五百年,到朕这代,已有功高盖主之势。”
“且,朕的母后,是顾云野的姑母。”
“他自然有恃无恐。”
我张了张嘴,和冯牧遥一起,做出一副忧愁的姿态。
伸手去抚他的眉心,
“是青萍说错了话。”
冯牧遥摇了摇头,按住我的手。
这一夜,冯牧遥比前几回都要凶狠。
我最后实在顶不住了,倒在他臂弯里装晕。
却听到冯牧遥的低语,
“小青萍放心,他……迟早死在我手里。”
我抖了抖,不寒而栗。
冯牧遥带着李义回皇宫了。
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听说街上新开了一家酒楼,便也凑热闹去了。
谁知刚拐过一处街角,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再睁眼时,我看到了顾云野。
见我醒了,顾云野笑着走上前。
一杯凉透的浓茶,直接从我头上浇下。
“青萍,如今离了我,你倒是逍遥得很啊。”
我剧烈咳嗽起来,胸腔气得发闷,
“分明是你先辜负的我,装什么好人!”
顾云野眸色一暗,锐利的指套划过我的胸口。
他冷笑出声,挨近我,一口咬住我的耳垂。
我疼得尖叫,感觉被他咬出了血。
死变态,死疯子。
顾云野近乎疯魔般掐住我的下颚,
“可是青萍,你不该说走就走。”
“再等半年,我成了顾家家主,便能迎你入门。”
我呼吸困难,断断续续地骂他,
“去你的……迎我入门,入门看你跟花魁情真意切吗?”
顾云野拧眉,眼尾猛地染上赤红,
“你不懂!我跟她不过是做戏而已!”
我被他身上浓郁的香料味呛得头晕,流下生理性的眼泪。
顾云野把我抱起来,用力丢在榻上。
我吓得浑身发凉,拼命挣扎。
却被他锁住了咽喉。
顾云野凉薄的唇紧紧贴着我的脸,
“青萍,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即便是冯牧遥,也不能把你抢走!”
说完,他恶狠狠地吻住我。
我心里忽然悲哀起来。
于他们而言,我根本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只小宠,是个可以随意玩弄于鼓掌间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