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椒房宫冷
这日晚上，东方曜来到椒房殿，居高临下地睥睨一切。
那双深情的眸子里淬着冰冷与蔑视。
我攥紧手，尽量压抑内心的愤怒。
「陛下，当初您还是王爷的时候，戍守边城接连丢失三座城池，被敌人围困，粮尽援绝，满朝文武皆束手无策，是我领兵，红袖突袭，九死一生救回您。」
「......」
「陛下，就算红袖犯下重错，念在往日救命之恩份上，也不该赐她死罪。」
我咬着浅白的唇，眼眶泛红，泪光莹莹。
做足谦卑委屈之态，可惜东方曜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仍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
「娇娇的孩子没了。」
她本来就不想要那个孩子。
原本想要设计陷害我，只是红袖为我出头罢了。
「陛下，难道陈娇腹中不知男女的孩子，比你的命还要重要。」
「......」
「陛下，红袖不仅仅是我的婢女，更是您的忠仆，若是被文武百官得知，你不怕寒了他们的心。」
哪个谋臣武将不忌讳兔死狗烹。
可能是我说的那些话触及他的雷点，东方曜恼怒地掐住我脖颈，浑身散发着浓浓杀意。
「谢言，看来是朕平日里太过纵容你，让你这般肆无忌惮，居然敢议论朕的不是。」
「咳咳。」
我艰难地喘气，用力挣脱。
他手上的力气越发收紧，「红袖一介小小的奴婢，哪里能是朕的恩人，给她一个效忠朕的机会，她该感恩戴德才是。」
「可笑。」
帝王无情。
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一颗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东方曜松开掐住我脖子的那只手，任由我跌落在地。
「谢言，朕是君，是夫，是你的天，你那些娇纵的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
说罢，他甩甩袖子大步离去，哪里还有以前半分的痴情。
「好个三纲五常。」
我仰头苦笑，泪水沾襟，浑身剧烈的颤抖，也不知过于愤怒还是失望。
犹记得那日，他是一无所有的卑微皇子，我是高贵优雅的大将军之女。
他亲自登堂求娶，愿以江山为聘，效仿汉武帝金屋贮之，那时我抛弃众多皇子，只为了嫁给满眼是我的少年。
不在乎他的卑贱出身，不在乎他的寒酸聘礼。
只因他是心之所向。
嫁给他的那天，我以为这辈子会像母亲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稳坐皇后之位母仪天下。
原是我想多了。
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下场如何。
独守长门，凄苦半生。
我该有所警醒。
如今东方曜不动我，也只是因为我父兄手握兵权，卫国征战。
他初登帝位，朝政不稳，投鼠忌器，所以只敢动红袖。
我也无法原谅，父兄戍边，母亲早亡，只有红袖从小陪我左右，情同姐妹，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这个仇，我记下了。
我惨遭软禁，宫廷冷清的门可罗雀。
吃穿用度也相应地缩减克扣。
没了红袖这个得力干将，我无法及时取得外界消息，和刀俎鱼肉别无二致。
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与此同时听闻宫廷张灯结彩，举办封妃盛典。
陈娇被封贵妃，规格仪仗皆按最高来置办。
已经僭越皇后之礼。
距离父兄的回朝之日，还有三天。
我被软禁椒房殿，无召不得出，只能暗中联络父兄求助。
封妃之后，陈娇特意来椒房殿炫耀一番。
「皇后娘娘安好。」
我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吝啬地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无事退避，扰我清梦。」
「皇后娘娘，臣妾奉陛下口谕前来，」陈娇双眸满是阴险的算计，「陛下口谕，皇后面壁思过，由贵妃暂时代掌凤印，还请皇后娘娘交出凤印。」
我猛地起身，气势哆哆。
「可笑，凤印只有皇后持有，陈娇你要是想要，不如让东方曜废了我的后位。」
陈娇心里的谋算，初见时我便明了。
即便东方曜承诺让她掌管凤印，没有圣旨我也不会给。
那本是我应得的。
「宿主，我就说假传口谕不行的。」
「反正离废后也不远了，假传口谕又如何，早点拿到凤印早点完成任务。」
陈娇又在和系统交谈。
我一字一顿听的格外清楚，只是不懂她们口中的「废后」。
有战功赫赫的父兄在，我的后位稳固，东方曜岂敢随意废弃。
我还没想明白，直到父兄班师回朝的那日，一切远超我的预料之外。
我早早梳洗装扮，等着东方曜一起去参加迎风宴。
宴会上，我坐在东方曜的身旁，看着父亲和兄长饱经风沙的面庞，泪眼婆娑。
他们受苦了。
「谢老将军，谢小将军，你们为国效力，朕敬你们一杯。」
东方曜举杯庆祝，父兄同时举杯饮下。
「陛下客气，一切都是末将该做的。」
精忠报国，是谢家最好的写照。
我本以为杯酒释前嫌，谁料下一刻父兄浑身瘫软倒地，东方曜狠狠地掷下手中的杯盏，立即有禁卫军蜂拥而来，把不可一世的武将五花大绑，不给任何反抗的机会。
「父亲，兄长！」
我想要起身，却被身后的宦官挟制，根本无法动弹。
「东方曜，你要做甚。」
浑身剧烈地打寒战。
这时陈娇款款而来，带领的禁卫军个个甲胄染血，被押送的竟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谢家的老弱妇孺。
「陛下，将军府上下两百多口已被悉数控制。」
东方曜给个赞许的眼神，又看向在地上挣扎的父亲和兄长，唇角始终挂着冷漠和蔑视。
「谢老将军，只要你交出兵权，朕会放谢家一条生路，否则满门抄斩。」
我咬着唇，歇斯底里地怒骂，「东方曜，我谢家满门忠烈，你如此对待，不怕先皇死不瞑目么。」
啪的一声，陈娇狠狠地甩我一巴掌，脸颊**辣的疼。
「是你们谢家先有谋逆之心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都是东方曜为收兵权的说辞罢了。
「臣，给，还请陛下放谢家一条生路。」
最后父亲为了保全谢家满门，不得不交出兵权。
东方曜拿到兵权，越发肆无忌惮，「谢老将军谋反之心日月可昭，押进大牢秋后问斩。」
「不要！东方曜，你该死！」
我看着父亲被硬拽着拖走，泪水簌簌落下，恨不得生吃东方曜的肉。
他不仅要谢家兵权，还想要父亲的命！
「陛下英明神武，哪容你放肆。」
陈娇抽走身边副将的长剑，对准我的胸口刺入。
我委然倒地，胸口汩汩不断地流着鲜血，思绪渐渐涣散。
「皇后无德，触犯圣威，幽闭冷宫，无召不得出。」
耳蜗嗡嗡蜂鸣。
全身遍布冰冷。
我要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