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御书房内。

紫金香炉上白色炊烟袅袅升起,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墙壁上缠绕着金色丝织帐幔,做工精致,内里金碧辉煌,象征着尊贵的身份与至上的权利。

紫檀木桌上平整地摆放着一道金黄色的圣旨。

萧景琰落下最后一笔后,将刻有龙纹的毛笔放在笔架上。

萧景琰从两端拿起圣旨,又看了一遍,忽地侧头对身边的太监问道:“宓妃呢?怎么还不见她来?”

往日,萧景琰若是有一两日未去未央宫,林绾清就该巴巴地跑来御书房闹他了,可今日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林绾清的身影。

两日未见,他也有些想她了。

“回皇上的话,娘娘许是有事耽搁,想必一会儿就到了。”太监道。

萧景琰心中莫名感到烦躁,什么事会比他还重要?

亏萧景琰还想着等林绾清来了,给她一个惊喜呢。

案桌上的圣旨就是为她写的。

萧景琰想着,心突然颤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狠狠扼住他的心脏,连呼吸都是疼的。

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上。”

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中途还被绊倒在地,他连滚带爬的起身,跑了几步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

“你是未央宫的奴才?可是贵妃出了何事?”萧景琰倏地站起身,神情紧张。

“回皇上,宓妃娘娘…薨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贵妃!”萧景琰怒不可遏,抬脚向小太监狠狠踹去。

“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是云锦姐姐让奴婢来的。”小太监被踢的倒在了地上,顾不得心口处钻心的疼痛,将身子俯在地上跪着。

“不可能!”

萧景琰身子颤抖了一下,一个箭步往外冲去。

他大步流星,微风在耳畔呼啸而过,萧景琰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未央宫赶去,心跳与脚步声杂乱无章。

来的路上,他在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

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还是她在生自己的气不想来?

没事,他哄哄就好了。

可怎么会出事?

她好歹是宠妃。

……

她一定是吓他的……她最好是吓他的…

还未走进未央宫,萧景琰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远远看去,宫门口的奴才跪在地上。

未央宫内传出来杂乱的声音,有脚步声,哭声,还有金盆碰撞的声音……

丫鬟们端着血水从屋内一趟趟出来,珠幔门帘掀开,云锦正趴在床榻边失声痛哭。

太医们跪在地上,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绾绾。”萧景琰走到床前,轻轻地唤了林绾清一声。

床榻上娇弱苍白的女子安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绾…”萧景琰说不出话了,喉咙像是被人用力掐住一般,哽咽难言。

他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太医,发疯了似的冲他们吼道:“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贵妃睡着了,还不快来给她看看。”

“皇上…娘娘她中的毒毒性过烈,已经…”

“你敢诅咒贵妃,来人拉下去砍了。”萧景琰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太医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皇上,娘娘她…已经去了。”云锦跟着跪了下来,脸淌着泪水,声音哽咽。

萧景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手指蜷缩放在林绾清鼻子上,良久…也探不到一点气息。

“都给朕滚出去。”萧景琰双目猩红,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浓浓的悲伤与怒意。

等人都退出去后,殿内只剩下了萧景琰与林绾清。

萧景琰坐在床榻上,温柔地将林绾清搂在怀里,轻哄道:

“绾绾一定是在与我玩闹,你是在怪我这两日没来看你对不对?是朕的错,朕给绾绾道歉。”

可怀中女子娇躯冰凉,无甚呼吸。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萧景琰眼眶滑落,滴在了林绾清白皙的锁骨处。

“为什么?为什么?”萧景琰将脸埋在林绾清脖间,眼眶湿润:“我已经许了你妃位,都知道你是我的宠妃,宫中还有什么人能害你?”

萧景琰宠了林绾清这么多年,是真是假,他自己都要分不清了。

“绾绾,你回来好不好?我今日本打算封你为贵妃的,圣旨都写了,就等你来找我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孩子吗?我让人从民间带回来了一个孤儿,打算养到你名下。我知道你不会养朕与其他嫔妃的孩子,没关系,我们收养一个也是一样的。”

“你不是一直想出宫,你醒过来我带你去好不好?”

“绾绾……”

屋内静谧无声,萧景琰哽咽沙哑的嗓音与轻声啜泣尤为清晰,他死死抱住林绾清的身躯不肯松开。

床榻旁的鎏金香炉缭绕着丝丝白烟,气味与之前并无区别,让萧景琰有种林绾清还活着的错觉。

过了很久,殿内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萧景琰脸色阴沉地像是能滴出水来,他面无表情的扫视跪在未央宫内乌压压的人群,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去查,贵妃今日都吃了什么?去了哪里?一定要将下毒之人找出来。”

“是,皇上。”

“你。”萧景琰指了指云锦道:“过来。”

“皇上。”云锦走到萧景琰跟前跪下,眼眶还泛着泪。

“绾绾,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云锦思考了片刻道:“回皇上的话,娘娘说若是她死了希望皇上不要迁怒于太医以及未央宫的奴才。”

“还有呢?”萧景琰道。

“娘娘还说,她走后,让奴婢劝林大人不要过度伤心。”云锦说罢停顿了片刻。

“朕呢?她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朕?。”萧景琰言语中带些急切与期许。

“回皇上,并未。”

怎么会?绾绾最爱他了,怎么会一句话都不肯留下?

明明前两日他们二人还恩爱有加,他不过两日没有来,什么都变了。

萧景琰一时间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冷淡与失去,身形恍惚了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绾绾连话都不愿同他说。

“你一向最得绾绾看重,她离开之前可曾去过什么地方?”萧景琰道。

“回皇上的话,娘娘今日去了凤仪宫请安,回来之后突然开始吐血,人刚走到屋内便倒了下去。”云锦鼻子一酸,脸颊的泪水簌簌的掉在地上。

她往前跪了几下,不停的磕头:

“求皇上还我家小主一个公道。求皇上。今日去请安之前,娘娘还命厨房准备了皇上爱吃的杏仁羹,可自娘娘从凤仪宫出来后便魂不守舍,好似还哭过。”

皇后?萧景琰眼神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