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卓川关了我紧闭。
但吃穿用度一应不少,甚至还会合着时令,送些新鲜果子来。
我看着小厨房新送来的热汤,忍不住想笑。
婢女毕恭毕敬地放到餐桌上,说是太子亲自交待送来的,放了上好的野山参,给我补身体。
真是难为他了,两头都要惦记着。
他送来的滋补品,我一样不落,全下了肚。
赏赐的首饰,也都存好。
这半个月的时间,既不用操心府里的布防,又不用听柳如烟的阴阳怪气,真是难得的松快日子。
我试着活动了下筋骨,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正在收拾细软时,裴卓川来了。
他拿过我手里的那支珠钗:“青鸾,我帮你插上。”
我安静地坐在桌前,任他动作。
“柳如烟,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
裴卓川边仔细插着那支珠钗,边柔声说道。
他痴痴地看着镜中的人,捧起我的脸:“青鸾,等来日,给你换一只凤衔东珠的,很趁你。”
我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他心情大好,我端过去的汤,连喝了两碗。
随后,裴卓川整个人就无知无觉地陷入黑甜的梦里。
我把所有的细软收好,换了小厮的腰牌和衣服,从侧门摸了出去。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太子府。
再见了,裴卓川。
“青鸾姑娘。”
黝黑的小路上,突然被人捉住手腕,唤了名字。
我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劈晕他。
“是我。”
府上的那个车夫。
他将我扯到隐蔽的小巷子里:“一起逃吧。”
男人拉下脸上的黑色面巾,右侧脸颊上的刺字赫然显现。
我哽了一下。
“许公子,以你的身份,被抓回来,就是死路一条。你可想好了?”
他自嘲地笑笑:“我现在行尸走肉地活着,难道就更好吗?”
许世伦,太傅许家的小儿子。
而许太傅就是裴翡嘴里那个,管藏书阁又脾气不好的糟老头子。
太傅当年为裴翡求过情,陛下一怒之下抄了家。
女眷收为奴,男丁刺字充军。
许世伦面部被刺字,发配边疆。
我带着裴卓川逃离北狄的时候,他救了我们。
裴卓川把他带回了京城。
因面上的刺字,他再也不可能考取功名,武功一事又没有可能。
裴卓川信任他,所以让他做了自己专用的马夫。
有一次我偷偷去京外的古庙,为裴翡烧纸超度,被他碰个正着。
“大殿下……”
他震惊地看着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裴卓川最信任的人,会默默祭奠裴翡。
我把手里的那盏灯轻轻推入河里。
莲灯在河面上慢慢飘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裴公子是个好人,”我冲他笑笑,“他算是……”斟酌着用了个词,“故友。”
许世伦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来。
将手里的莲灯也推了进去,看着那盏灯随着水流飘走。
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是个心软的人,一点儿也不适合他的身份。”
我们都没再说话。
若有来世,不要生在帝王家。
架着车的许世伦问我,天大地大,想去何方。
“去西南吧。”
天高皇帝远,路难走,外人轻易不会踏足。
更最重要的是,裴翡说过,他的母妃出身于西南。
他答应过母妃,有机会带她回去看看。
可惜,他死之后,他的母妃就自戕而亡。
圣心大怒,草席一裹扔出皇城,连个墓穴都没有。
许世伦偏头看看我:“去车里睡吧,路程远,你身体还没好利索,等到了打尖儿住店的地方,我叫你。”
我打开车门,返回车厢内。
摇摇晃晃地路程,让人有些犯困。
我梦见了裴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