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下楼吃饭。
我妈在厨房忙，桌上放着杂粮粥、煎饼和几样小菜。
陈絮端着碗喂曾婧婧，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一副患难情深的模样。
穿黑衣服的男人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喝粥。
他额上的伤口不深，即使破了相，整个人依然清隽俊秀。
喝粥的时候露出一截手臂，上面用圆珠笔画着一块手表。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用圆珠笔在手臂上画画。
这应该是他的孩子画的，看来这个冷静矜贵的男人，非常宠爱自己的孩子。
大雪天气出了车祸，家人一定很担心。
我忍不住感到一丝同情，但很快就遏制住了。
我再也不想同情任何人，这很危险。
我妈把我的瘦肉粥端出来，她向来习惯给我单独做一份最好的饭菜，却没想到被陈絮盯上了。
「阿姨，请问瘦肉粥还有吗，我未婚妻身体虚弱，我想给她补一补。」
「不好意思啊我没想那么多，只煮了惜然的，要不给你们吧，惜然你今天就喝杂粮粥。」
我妈说完就要把碗递给他。
我飞快地抢了过来，说：「妈，这碗粥是给我的，属于我的东西，不要随便给别人。」
「这孩子，怎么突然护食了？」我妈疑惑地看着我。
陈絮气愤地瞪我一眼，转眼又掏出了手机，扫了柜台上的付款二维码：「阿姨，我给您两百块钱，麻烦您帮忙再做一份。」
「不用给钱的，再说一碗粥，哪用得着这么多钱呢？」我妈赶紧催我用手机把钱退回去。
我看向曾婧婧，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上穿着我的毛绒睡衣。
想必是羽绒服湿了，我妈拿给她换的，而陈絮身上围着的围巾，也是我爸的。
「怎么，衣服的钱不想给？」我扯了扯嘴角，挑衅地看着陈絮。
他咬牙又转了一千，问：「够了吗，这钱都够你买几套衣服了吧？」
我走向曾婧婧，压低了声音：「那我赔给你们的钱，也够你们被撞好几次了吧。」
我赔给他们二十万，我当实习医生值夜班一个月才八千，找同学借了五万才凑够数。
拿了不义之财，遭点报应很正常。
曾婧婧低着头，突然抽泣起来，吧哒吧哒掉着眼泪。
她不会觉得委屈吧？我只是对她说了一句重话而已，不及她当初对我的千分之一。
我妈从厨房出来，看见她哭了，便训我：「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以前不这样的！」
又抱歉地看着曾婧婧，安慰道：「小姑娘别往心里去，惜然以前也有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我还常催她带回来让我们看看，没想到后来分手了。
「这孩子估计看你们这么恩爱，受了刺激！」
我发出土拔鼠尖叫：「妈！」
陈絮得意地笑了一声：「不巧，我和婧婧这次也是回家见父母的，可惜耽搁在这里了。
「到时候结婚，我定然给你们送请帖，赵惜然，你可一定要来。」
「怎么，二十万不够用，还挂念我的份子钱？」
我语气刻薄，我妈不解地看我一眼，我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懒得跟他们扯。
仰头把粥喝了，裹了羽绒服往外走。
开门时冷风嗖地灌进来，我脚踩在结冰的地面上，滑了一下，身后有人撑住了我的胳膊。
是那个黑衣服的男人，他小声道：「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我去猪场，你要去哪儿？」
前几天江叔叔家的母猪下崽，我去帮了忙，他要送我两斤五花肉，我今天去拿。
他弯起眉眼，不笑时好看，笑起来更是如浴春风：「我回车里拿点东西，正好没事，和你一起走走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