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要挟我?!”
程锐愤怒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碗里的汤汁洒了出来,泼了他一手。
他看都没看一眼,只瞪着文殊兰,眼角泛出愤怒的猩红。
强硬离婚会犯军规,必定会葬送他的前途,所以这女人才有恃无恐,算准了他不敢拿前途去赌,不敢鱼死网破?
“文殊兰,你要挟过我一次,是不是以为永远拿捏住我了?你真以为我不敢离婚?!”
男人的手已经伸进口袋,眼看着就要掏出离婚申请书,跟她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着急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程营长,紧急军务!”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程锐面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把离婚申请书掏出来,只冷冷丢下一句话,“等我处理完军务,再回来收拾你!”
然后,大步流星,拂袖而去。
来叫他的杨冽傻了眼。
这两口子是在吵架?
而且他好像听到了离婚两个字,闹这么凶?
文殊兰深吸一口气,来者是客,她也不想迁怒无辜的人,于是硬生生忍下来了一肚子火,朝杨冽礼貌地点点头,“杨长官,我做了面条,要吃一点再走吗?”
白皙明艳的脸上,客气礼貌的笑,很得体。
这还是嚣张跋扈,人人喊打的文殊兰吗?
杨冽一副见了鬼的受惊表情,连连摆手,转头就跑了,好像文殊兰是什么洪水猛兽,会去追杀他似的。
这大院里,是真没一个待见她的啊。
文殊兰心梗。
再看程锐碰都没碰的那碗面,她化悲愤为力量,一口气全吃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赚钱。
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有了钱才能还债,才能昂首挺胸把腰杆挺直了,再也不用受这些不待见她的人的窝囊气!
认清这一点,文殊兰不再犹豫,她动作迅速把碗洗了,然后回房间一通巴拉,祈祷从不收拾家务,东西又爱乱丢的原主,除了挂历后面的私房钱之外,还能剩点遗产。
所有衣服的口袋都翻遍了,还真让她翻到了一点残渣——
2张1块的,1张5毛的,6张1毛的,还有7张1分的,总计3.17元。
这就是她全部的财产了。
可怜得不能再可怜。
“好久没这么穷了。”
文殊兰长叹一声,但她一点也没后悔把50多块的私房钱全给程锐拿去还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可是就这么点钱,能干什么呢?
要不要跟那位名义上的老公借点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刻被她摇头否决了。
基于原主欠钱不还的劣迹,而她自己又刚跟程锐闹翻,但凡她敢开口借钱,怕是下一秒,程锐就能把离婚申请书甩她脸上。
文殊兰不介意离婚,但绝不是现在。
现在全部身家只有3.17元,一旦离婚,财产和债务平分,这3.17元又得划出去一半,身上又背着一笔巨债,而且分分钟要被赶出大院睡大街。
80年代还没开始扫黑除恶,治安是很乱的,抢劫的,偷窃的,骚扰妇女的,都是家常便饭,这种时期,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流落街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在有本钱搬出去住,能自力更生之前,哪怕寄人篱下也得苟住,在这儿再不受人待见,至少人是安全的。
至于现在的穷,努力一点,早点把钱挣到手就是了。
“前世又不是没穷过,有的是经验,咱不怕。”
文殊兰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小心翼翼,把可怜巴巴的一点钱都捋顺了收好。
然后,她又翻出一个斜跨式的解放包,和一个圆滚滚的军用水壶,把水装满了。
80年代的城里还没有后世那样发达,不会随处有便利店可以买瓶装矿泉水喝,就算能买到水,全部身家只有3.17元的她,也舍不得花这钱。
钱还要留着吃饭,厨房已经没米没粮了,这一趟出门除了寻找商机,还得囤米面,不然得饿死。
文殊兰又找来纸笔,把这次出门要干的事,要买的东西,一条条的,条理清晰,全部列成清单写好。
这是她前世的习惯。
不管是读书时还是工作后,身上总随手带着一个小本本和一支笔,随时记录着重要的东西。
做完这些准备,她出门了。
下了楼,扑面而来的年代气息。
高楼大厦是没有的,只有一排排筒子楼,一栋挨着一栋,矮的两三层,高的也就六七层。
楼道是共用的,每层都是一通到底,公用的钢筋扶手上,不是晾着这家的衣服,就是晒着那家的被单,还要避开悬在半空中,纵横交错的高压电线。
清一色的青砖筒子楼,外墙比屋内好不了多少,都是青砖**,连白腻子都没刮,倒是刷了不少大字报,“为人民服务”“劳动最光荣”,白底红字,很醒目。
柏油路也是没有的,只有泥土路,但收拾得很宽敞干净,道路两边绿树成荫,隐约可以看到被绿树遮住的高墙,以及高墙上的放到铁丝网。
门口在道路的尽头,有配枪的巡逻哨兵在巡查,旁边是保安室,开了个咨询的窗口,窗口斜插着一面迎风飘扬的小旗子,是五星红旗。
“两位长官,打扰一下,进城的路……”
文殊兰刚开口,两名哨兵齐齐倒退一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钱借你,你找别人吧!”
那叫一个惊恐万状,简直是老鼠见了猫,并且动作迅速,立刻脚底抹油,溜得贼快。
程营长家的女魔头,他们可惹不起!
文殊兰:“……”
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
这下好了,连个能问路的都没了,偏偏这年头既没有手机也没有导航,她又不清楚县城怎么走,这可咋整?
正头疼着,突然一阵轰轰声,是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从身后驶来,就停在她脚边。
“女同志,你去哪儿,我顺路载你一程?”
一个军装小伙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清是文殊兰,他一脸见鬼的表情,“你,你是程家嫂子?”
这女人不是成天穿得花里胡哨,整得跟孔雀到处开屏似的,还嫌弃大院发的衣裳土气,孔雀也给穿成土鸡吗?
怎么突然转性,把这身衣裳穿上了?
但穿法跟别人不太一样,军绿色的衬衫下摆被她收进长裤的裤腰里,松紧带的裤腰完美勒出她的腰肢,看着又细又软,跟柳枝似的。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盘起来,露出的脖子纤细又白皙,比白天鹅还优美,后脑勺扎了个丸子头,松散又慵懒,几缕别有韵味的碎发垂在额前,让那张本就明艳的脸,多了一抹别样气质。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怎么好像变了个人?
也太好看了吧!
小伙子两眼都看直了,但是不敢让眼前这大美女上车,主要是因为,车上还有另外一个大美人。
好巧不巧,正是跟文殊兰结仇最深的王曼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