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歌额头上破了一个很大的伤口,连太医赶过来看到那口子,都觉触目惊心。
她却从头到尾平静得可怕。
她本就在战场上长大,受过刀砍,扛过箭伤,这点伤口,于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唯一觉得痛的,只是那颗错负多年的心罢了。
之后的日子,墨南亭甚少回府。
偶尔,她也会从下人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墨南亭的消息。
譬如温长锦不想喝药,他便派人搜集了整个朝帝城的甜点,明明自己不喜甜,却也一个个的尝下去,只为给她找到最好的下药甜点。
又譬如他为了哄温长锦开心,命人从城外引了温泉灌溉荷花,硬是在三月天里,让温长锦看到了满墨的荷花。
再譬如温长锦看上一架焦尾琴,他便不惜花高于市场十倍的价格,将其买下送到她的手中。
类似种种,如今满城皆知,摄政王心中早有佳人,王府里的那位王妃,不过是形容虚设。
丫鬟禾丽几乎是日复一日,看着自家纵马驰骋,恣意明媚的王妃,眸子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的黯淡无光。
她拉住李长歌的手,哽咽出声,“王妃,我们回将军府吧,我们离开这儿,重新回将军府好不好?”
李长歌摸了摸禾丽的脸,“我和他是陛下赐婚,怎能说回去就回去。”
这也是为何墨南亭虽给了她休书,却无法真正休了她。
他不过是用休书来狠狠羞辱她,可两人谁都清楚,陛下亲自下旨,又岂能轻易转圜?这也是他恨极了她的原因。
有她在,温长锦便永远不可能进门。
禾丽哭出声,“那您要怎么办?”
李长歌苦涩一笑,还能怎么办。
她这一生,大抵也就这样了。
再一次见到墨南亭,已经是三日后。
重阳日陛下下达了旨意,皇亲贵胄皆要进宫赴宴。
她换好衣服上了马车,墨南亭才姗姗来迟。
帘子拉开,她对视上他清冷的目光,只是下一刻,他便摔下帘子独自骑马先行离去。
“东施效颦!”
一开始她还不明白墨南亭为何突然发火,直到宴会上温长锦出现,她才恍然大悟。
今日的她梳着和李长歌相似的发髻,连簪的头花,都美得如出一辙。
平日里李长歌并不爱打扮,对发髻和穿衣更是没有钻研,却不知为何她的丫鬟给她的穿戴,会和温长锦如此相似。
她转过身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丫鬟禾丽,禾丽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王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听说王爷钟情温家小姐,所以便自作主张给您梳了她平日的发髻,您处罚奴婢吧!”
原来如此,他定是以为自己是为了获得他的青睐,才故意如此。
李长歌扶起禾丽,“你也是为我好,我怎么会怪你。下次记住,不要再如此便罢了。”
墨南亭心中没有她,她再怎么装扮,也是徒劳。
宴会开始,他坐在李长歌的身边,眼神却没有从温长锦身上挪开半分。
两人隔空相望,眼神缱绻,把她衬托得如同一个路人。
琴声悠扬,众人赞不绝口,她听着却只觉得刺耳。
不知是谁开了口。
“这琴艺的确精湛,可却不如丞相府千金温小姐的琴声。”
听到他人提到温长锦的名字,墨南亭视线微微往角落的方向移了移。
“是吗?都说温小姐不仅容貌倾国倾城,更是弹得一首好琴,若是伯牙在世,都要甘拜下风。”
说话的人是侯府世子,他笑着看向温长锦:“温小姐的琴艺高超,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聆听?”
其余的公子们也跟着附和:“就是,早就听闻温小姐的大名,今日可得让我们开开眼。”
温长锦站起身来,朝眼前人福了福身,一张娇俏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娇羞。
“既然大家众望所归,我断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只是我演奏的曲子一人独奏未免有些单调。”
听温长锦的意思,她是想找一位会弹琴的人与她同奏,可在场的乐师如何敢在这个场合与丞相千金同奏。
正在大家为难之际,温长锦又开了口:“其实我倒是有一人选,就是不知她是否愿意。”
“能与温小姐,当着陛下的面为大家演奏,这邀约谁敢拒绝?”
一番话下来,他们已经把路给堵死,若是那人不肯答应,反倒是不知礼数,扫了大家的兴了。
李长歌低头夹了一筷子莲藕,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从方才入席到刚才,温长锦的眼神,分明有好几次都落在她的身上。
果然,下一刻,她便看到温长锦笑语嫣然的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开口。
“不知王妃是否赏脸,陪我演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