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萍独守空房,却丝毫没有孤枕难眠的觉悟。
洗了个澡,换上睡裙,便美美睡了一觉。
大抵他是灵山仙药,让她连疼痛也能短暂忘却了。
天不亮,蒋颐图便裹挟着清晨微凉寒意归来,凭白搅了佳人清梦。
方幼萍睁开惺忪睡眼,看着床边站一傻大个。
见他靠过来,作势要躺,一脚踹了过去:“脏!”
“妹妹。”蒋颐图挨了一脚也不敢发作,忙是解释:“我只是想坐一坐,跟你说说话。”
她讨厌他身上的脂粉气,也厌恶他没洗澡就坐自己的床。
蒋颐图没法子,只得坐在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口干的要命。
“昨晚我不是出去花天酒地了,是朋友才拿了一批德货,我跟几个兄弟去城郊放枪去了,那叫一个痛快。”
“停,你不用和我解释。”方幼萍被他霍腾醒了,睡意全无,干脆坐起身来,用被子遮住光溜溜的一双腿。
瞪着他,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木。
“我只问你,前阵子你为了争个窑姐儿,活生生打死了个黑帮太子,可有此时?”
“大清都亡了,还哪来的太子。就他,也配?仗着老子底下有几个混混,能在我跟前说上话了。连帅府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蒋颐图一脸桀骜不羁,也确有资本不羁,直接没将那个臭鱼烂虾放在眼里。
“其实不为着那娘们,纯亏是男人的面子。后面那瘪犊子求饶了,可我没理他。他沾上我,就是对我的亵渎。下回再有不长眼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份量。”
“打住。”方幼萍又精神了不少,对这些压根没兴趣。
更不关心他到底是去郊外跑马了,还是喝花酒了,在她眼里都一样,都浑不在意。
只抱着一丝希望问道:“那报纸上说,你跟上海滩百老汇女歌星打得火热,是真的?还为她一掷千金,直接送了一套法租界花园洋房。”
“我这回结婚,她可没从上海滩跑过来,你别跟爹瞎说。”这回蒋颐图没了从前的理直气壮,搓了搓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搪塞道:
“我也就是图一时新鲜,玩玩。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过不了两天我就腻了,不会动摇家庭,你放心。我会尽到做丈夫的义务,做父亲的职责。”
“犯不上。”方幼萍生怕他说出那句‘我会满足你,每日交公粮的’,连忙抬手“嘘”了一声,只差去捂他的嘴。
她不需要他的委曲求全与恩赐,他还不配得她期许。
“颐哥哥,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我对你,只有妹妹对哥哥的依赖,是亲情,是友情,但没有爱情,不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慕、相思。甚至,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我替你高兴,还愿意给你做军师,帮你打掩护。”
蒋颐图握着茶壶的手顿了顿,一脸疑惑不解:“萍儿妹妹是说,你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莫非……难不成是你有了相好?”
他也不知为何,忽然胸口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闷的难受。
他心知肚明,可以要求其他女人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却是没法让萍儿妹妹守女德的。
开口时,也有几分底气不足:“我承认,我戒不掉在外面乱玩,花花世界迷人眼。可我也不乐意,你跟哪个副官私通。你说实话吧,你到底是咋想的,是想相好不断,醉生梦死。还是想跟喜欢的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颐哥哥,我没有不想嫁给你,老实说,我嫁给谁都一样。既我父亲和叔父都有此意,我满足他们的心愿,也无妨。”方幼萍彻底清醒了,笑着朝他弯了弯眼睛:
“至于咱们俩呢,可以做契约夫妻,表面上锦瑟和鸣,背地里你玩你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我对男人没兴趣。我只有一个人要求,你对我也别有非分之想,咱们还跟从前一样,做兄妹。”
蒋颐图脑筋一时间有几分转不过来,忽冒出来一个古怪的念头,既不喜欢男人,难不成她喜欢女人?
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有龙阳之好的。那姑娘喜欢姑娘,也不足为奇,遂是木讷地点了头。
一夜无事发生。
天亮后,方幼萍从身下拾起那方垫在褥子上的贞操垫,将身边沐浴过后才沉睡的男人推醒。
一男一女睡在一张榻上,却是无事发生,不知是不是自己索然无味,难怪她撩生撩死,那个老男人都无动于衷。
方幼萍一向不可一世,眼高于顶,忽然一闪而过的挫败感。
随后便是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
若蒋颐图真任由占有欲作祟,还得她哄着,她嫌累。
倒不是刻意为那个老男人守贞,纯粹是,与别的男人亲昵,都像被猪拱了。
蒋颐图睡不到两个时辰,携着起床气睁开眼,看见是萍儿妹妹,还是勉强咽了回去。
若是换成哪个仆妇,他今日这床头柜上的明末清初瓷瓶,非得砸过去。
方幼萍已早早从茶几上拾起水果刀,作势便要卷起他的袖子。
“干啥?你要谋害亲夫!”蒋颐图一激灵,倒是没缩,试了几次瞳孔聚焦,奈何太困。
“我这是为你好,婆母和五妈妈昨晚都派了经验老道的嬷嬷听墙角,若是知道咱俩昨晚没圆房,又得节外生枝。说我没本事,勾引不了男人,留不住夫君,我倒是无所谓。可若是说你被外面的狐媚子迷了心窍,爹断了你这个月的开销都有可能。”方幼萍给他洗着脑,作势便卷起他的袖管,往上撸了一寸,露出一截手臂。
一刀剌下去,就有血冒出来,赶紧拿来贞操垫接着。
还不让他喊疼,兼给他洗脑:“颐哥哥可别叫,不然被外面路过的仆妇听见,必定得走漏风声。你要知道,你娶了我,才会像以前一样,继续风花雪月。若是换个女人,管着你,整日拈酸吃醋,你还能有消停日子过嘛?”
蒋颐图皱着眉,呲牙勒嘴,在外若是受这么大伤,对面的人直接没了。
只觉这辈子的苦,都在她这吃完了。
看她像切割驴肉一样,说割就割,也是小刀剌**,开了眼了,偏他还不能反驳。
“你对你亲亲夫君,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尤其她攒够了贞操垫的处子之血后,就开始卸磨杀驴,直接松开他的手臂,也不管是不是还在流血。
“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啊。你自己小心些,别暴露了。既是你想庇护那些心口朱砂痣,自然得你牺牲啊。”
“就算我能履行丈夫义务,是你不愿意,我一个爷们,也不舍得让你手上剌一刀啊。还是我来吧。”蒋颐图瞅了眼,倒是不出血了,可还是疼。
干脆起身随意抽了巾帕擦了擦,同她闲话:“我就算娶个别的女人,她也不敢跟我大呼小叫啊。”
娶了她还更麻烦,因有父亲给她撑腰。
“若是娶了个不爱你的女人,你图什么?图她贪财,还是图她利用你?若是娶了个爱你的女人,她眼里又怎会容得下别人。那磋磨人的手段,更多。你忍心让你的小娇娇受欺负么?”更多的话伤感情,方幼萍就没说出口了。
蒋颐图就是蒋理承的儿子,可以像太子选妃一样,可着他挑。
否则还没大婚呢,就风月新闻不断,蒋理承给报社施压都压不过来。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过去,就跟通房和外室以姐妹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