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日一切照旧,只是蒋爸眼下乌青满脸倦意,看起来像一夜老了许多。

昨天已经提醒过爸妈,这辈子就算出现这件事,他们应该也能提前心理预备,希望能早日和那些极品亲戚分割。

蒋卿背了几本书本带着球球一起跟着蒋爸去饭店里,蒋爸的饭店位于小镇中心位置,这个时候小镇上的店面还很少,大型的超市更是没有,装修也是破旧的。

蒋卿捧着翻找出来的以前的课本复习,球球在一边拿着笔在本子上画画。

店里还没有到吃饭时间,并没有人。

这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蒋卿抬头,是大姑和三姑,分别带着大姑家的表哥和三姑家的表弟。

蒋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子女,分别是大姑、大伯、三姑,蒋爸是最小的。

但不知为什么,大姑大伯三姑都很受老太太喜爱,唯独蒋爸不受待见,虽然现在面上并没有显,但蒋爸生病去世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蒋奶奶并没有很伤心,只是当着人的面掉了几滴眼泪。

蒋爸生病时,他们也没有任何人掏钱给蒋爸治病,蒋卿一人打几份工,即使这样,也远远不够医疗费。

去世前,蒋爸看着疲惫无比的蒋卿,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便撒手人寰,留下一堆债务。

“姐,你们怎么来了。”蒋爸拿着毛巾擦着手,招呼几人坐下。

“我们从这经过,过来看看,你这饭店弄的怪干净的。”大姑四处张望,看着吧台柜子上摆放着各种白酒,舔舔嘴唇。

“真不赖,看这桌椅,一套不少钱吧。”三姑敲敲桌面。

敲击声沉闷,这个时候桌子都是全实木的,上面漆着暗红色的油漆。

“你们怎么来的,吃饭了没?”蒋爸拿出水杯给几人倒水,又看看俩外甥;“国威和伟力都长这么高了。”

大姑回道:“还没有呢,我们早上骑车就过来了,骑了三个小时。”

蒋卿在一边翻了个白眼,暗暗的吐槽。

不是说从这里经过吗,还骑了三个小时。

大姑和三姑嫁的地方离奶奶家不远,离镇上却有点距离。

还好嫁的远,不然蹭吃蹭喝的人又多了。

“那我给你们弄点饭吃。”蒋爸说完转头进了后厨。

这时蒋妈也买菜回来,身后还跟着大伯母方英。

“哎哟,英子也在呢。”三姑看起来很是热情。

“姐来了。”蒋妈招呼道。

“嗯,来看看你们。”

听着他们在一边寒暄,这时大姑和三姑像才发现他们姐弟俩似得。

“你看球球今年又长高了吧,长得可人才,卿卿也成大姑娘了,你看长得又白净又漂亮。”

“是啊,你看姐弟俩长的,怎么那么好呢。俺家国威长得一张黑脸尽随他爸了。”

“哎呀,就是一张嘴不饶人。”大伯母突然接道。

蒋妈面色有些不好,看来大伯母应该和她说了昨天的事情。

“啊对对对,大伯母心胸宽大。”蒋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没想到蒋卿承认的这么快,大伯母一时到不知道如何接话,只道:“还是要学学你落落姐,从来不得罪人。”

听懂蒋卿是在阴阳的大姑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落落呢,怎么不把她不过来一起玩?”

“在家写作业呢,马上上高中了,今年得抓紧时间学习。”

“落落真懂事。”

“是啊,大学跑不掉了。”

蒋落落和她同岁,比她大月份,上辈子她最后考了个专科,毕业后参加一档综艺节目海选,上了个节目,从此踏入娱乐圈。

看着大姑三姑大伯母,吹着风扇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蒋爸蒋妈在后厨忙碌,这个炎热的天气,俩人都一身汗。

“大伯母,你不是来给我爸帮忙的吗?”蒋卿出声打断。

“哦,对对,你看,我们光顾着聊天了。”三姑赶忙干起来。

“哎呀,你们做,我来去。”大伯母把三姑按住。“你们来做客,哪能让你们动手,你坐坐,我来就行。”

“……”看着他们唱双簧一样。

蒋卿大概猜到大姑和三姑过来是干嘛的,上辈子她没有来饭店,但是后来听蒋妈说过,大姑和三姑借了他们家六千快钱,这个年代六千还是很值钱,娶媳妇的彩礼也不过五千块钱。

但是后来蒋爸生病,跟她们要钱的时候她们却说没有借钱,没有借条。

蒋卿看着球球手中的笔,还有本子正好剩余了几页。赶紧拿过来,示意他去和表弟玩。

这一世,想借钱,也要把借条打好,对了,还需要印泥。

她去抽屉里拿了一点钱,跑出去。

中学门口一家文具商店,买了一盒印泥揣兜里,偷偷放进抽屉里面备用。

人多,蒋爸做了一桌子的菜,大姑假惺惺的客气:“哎呀,做那么多菜干嘛,下点面条随便吃点得了。”

蒋卿心道:你咋不早说,做出来了才说呢。

三姑夹起一块白切肉沾酱,一口塞进嘴里,边吃边道说:“为民手艺越来越好,慧芳你真的有福气,你看为民又能赚钱又顾家。”

蒋妈听这话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

“是我爸有福气,娶到我妈,又漂亮又能干,才能把我爸调理的这么好。”蒋卿赶紧拍自家老妈的马屁,转头看着蒋爸:“是吧,爸爸?”

蒋爸没有说话,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蒋妈笑意变深,夸赞的看蒋卿一眼。

一桌菜吃的干干净净,表哥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打着嗝,满头大汗,嘴巴上油腻腻的都是菜汁。

蒋卿很嫌弃的移开眼。

这个表哥国威,上辈子命倒是挺好,娶了个贤惠的媳妇,婚后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媳妇漂亮又贤惠,但表哥不做人事,家暴赌博出轨,一样没落。

媳妇没几年被磋磨的不像人样,精神也变得呆滞,有一天实在受不了家暴,跳河***了。

然事后这个表哥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后悔之意。

三个孩子也不管不问,两个男孩被大姑教育的和他们的爸爸一样,女孩过得可怜兮兮,十几岁就被大姑安排嫁出去了,听说在婆家过的也不好,后面具体怎样蒋卿也没有再接触过。

除非她自己觉醒,逆天改命,不然很难过的好了。

而另一个小表弟,人倒是还不错,自己谈了一个女朋友,结婚前媳妇怀孕,三姑以此拿乔,不给彩礼,气的表弟带着媳妇一走就是好多年。

后面听说自己开了一家修车店,生了两个孩子,三姑一直想去给他们带孩子,他们都一致不让她去。

在这样家庭长大,三观还能如此正,倒也难得。

吃完饭,蒋卿帮着蒋妈收拾饭桌。

听他们又寒暄了一阵子,终于到正题了。

“为民啊,这次我和三妹来是想来跟你借点钱。”

“你现在借钱做什么?”蒋爸有些压力,他偷偷看了蒋妈一眼。

蒋妈面无表情的端着盘子走了。

大姑开始卖惨,边说边比划:“你不知道,俺家那个老婆婆,这两年身体不好,天天吃中药,家里孩子上学,俺想着等她身体好一点,就去南方打工,她能帮着带带孩子,到时候赚到钱就还你们。”

“是啊,俺家也是,小叔子要结婚,婆子手里没有钱,叫俺们想办法,俺手里哪有钱。”三姑也跟着卖惨。

“你们要借多少?”

大姑和三姑对视一下道:“俺们一人借你三千,给你算利息。”

“一家人要什么利息……”蒋爸大手一挥,蒋卿连忙用脚踢他一下,他看了蒋卿一眼继续道:“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利息该给。”大姑赶紧接道,心底却想,我不信你真的能收我利息。

“那就按五哩的利吧。”蒋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蒋卿身后。

五哩,这个利息在当下算便宜的,但是三千一年利息也要一百五十元。

“行行行,可以可以。”三姑连忙点头。她是真的急用钱,借别人的至少一分利。

蒋卿看到大姑偷偷瞪了三姑一眼,三姑装作没看到。

蒋爸也看了蒋妈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决定借大姑和三姑各三千,利息五哩。

家里没有这么多现金,蒋妈骑车回家拿存票,镇子上有一个农村信用社,蒋爸平时就将钱存信用社里。

蒋卿默默的将纸笔和印泥拿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看到蒋卿的动作,大姑出声问道。

“写借条啊,老师之前教过我们怎么写借条,正好现在可以实践实践。”蒋卿装做惊讶:“难道不用写借条吗,大姑?”

大姑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又不会赖账,没必要了吧。”

“可我妈之前借姥姥家的钱都打欠条了。”蒋卿表示不理解。

“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一直不做声的大表哥突然瞪了蒋卿一眼。

“管你什么事,你不是小孩啊?”蒋卿瞪回去。

这个时候表哥也就十七八岁,只是块头长大大。

蒋爸面色微微一暗,想起当初开这个饭店,跟他们借钱的时候,一个个都装穷,生怕他们还不起。

最后大姑借了三百块钱,还打了欠条。

“爸爸,写不写?”

蒋爸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