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呓语般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听听啊!陈最已经是个废人了,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我不想拖累你,更不想让你可怜我。”
第二天醒来,看着安稳躺在床上的陈最,我肯定自己是做了个荒唐的美梦,偷偷亲了他一下,然后满血复活地去找工作。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新工作,可入职第一天,张琛就把我得过抑郁症甚至***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我很快被辞退,几乎没有公司再敢用我。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我委屈得直哭!喝醉酒的我只想找陈最,我知道他睡着了,所以对着他大吐苦水,“陈最,刀片划破胳膊的那一瞬间很痛,但没有失去你痛。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只要你!什么样的你我都要,可你要是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我轻轻抱着他,执拗地问,“你是不是心里真的没我了啊?”
空荡荡的病房里,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陈最,对我好点儿吧!我只剩下你了。”
那天晚上哭得狠了,哭得肚子疼,头疼,浑身疼久久睡不着,可本该在床上安睡的人竟然悄悄起身,他下床走到我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到了床上,怪不得我睡椅子那么久也没有腰酸背痛。
病床的另一侧塌陷,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揉着我的腹部,缓解我的痛苦,并且把我冰冷的双脚放到他的腿上,他紧紧地贴着我,无声的动作里满是心疼。
“有你,怎么会没你。”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在他震惊的眼神中,一下抱住他的脖子,找准他的嘴唇,亲了上去。
想到那晚陈最的反应,发红的小耳朵,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我忍不住笑出声,好在他对我没有那么冷冰冰了,我蹬鼻子上脸开始代替护工的工作,正大光明地给他送饭,他却一口不动,但是在我走后却狼吞虎咽。
陈最还是那么爱赶我走,坚决不让我在医院过夜,可我明显感觉到一切不同了,他开始关心我了,当我走后,呆呆站在病房门口望着电梯方向的还是他。
我依旧留宿在病房里,以抑郁症为借口让他心疼我,以梦游为借口,爬上他的床,钻进他的被窝,装睡趁机滚进他的怀里,腿压他身上,像个考拉一样死死抱住他,他就根木头一样浑身崩的紧紧的。
摸着他凸出的骨头,我只疑惑,好吃好喝的喂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儿肉都没长呢?
陈最忍了我几天后,终于开口跟我说话,“你不工作吗?”
我削着苹果,头也不抬地回复他,“我的工作就是照顾你,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说着还朝他抛了几个媚眼,虽然都被无情打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陈最开始很积极地接受治疗,按时吃药,按时治疗,甚至也愿意走出病房去外面晒晒太阳,虽然是被我骗出去的,我说我被车撞了,没几秒就看到陈最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了下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看到我的那刻,他竟然眼圈通红。
我以为他会跑过来抱住我,可没想到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扭头就走,好久都不搭理我。
陈最刚开始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很差,经过我一个月的精心饲养,他虽然情绪也稳定了许多,但还是不停地瘦下去。
陈最生日那天,我成功的把他带出了医院,他实在太瘦了,身体在衣服里晃荡,寒风一吹他就咳嗽个不停。
栀子花是他亲手挑的,因为陈妈妈喜欢,还有叔叔爱喝的白酒,他全都准备好了,陈父陈母在陈最死后受不了打击,相继离世,他们只陈最一个儿子,那时的我强忍悲痛,以儿媳之名为两位准备了后事。
我给陈父陈母挑的地方在半山腰,这里的风景最好,爬上来的时候陈最已经气喘吁吁,看到墓碑上照片他好像停止了呼吸,久久未动,他用力地跪在地上,用残缺的手指抚摸着碑上的照片,声音夹杂着哭声,含糊不清。
我偏头擦了擦眼泪,让他和二老独自相处,顺着台阶向下,在不远处的地方停下,这里是个衣冠冢,碑上的照片是一对年轻的夫妻,郎才女貌,照片下有两列字,夫陈最,妻林听。
早在陈最死的那天,我也死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我已经坐了很久,陈最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沉闷而又伤感,“谢谢。”
我没有转头,继续擦拭着碑上的照片。
“你我之间,不谈这些,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身后的人忽然没了动静,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他快走几步,死死盯着墓碑上的照片,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我却缓缓开口。
“这里向阳,一整天都可以沐浴阳光,你肯定喜欢这里,可我也喜欢,那怎么办呢?只好一起挤挤了。”
“听听……”他的身体在抖,声音是脱水的哑。
我抬手为他擦去眼泪,努力扬起一个微笑,“陈最,我们回家吧!”
到太行佳苑的时候,陈最忽然停住,我笑着拉住他的袖子,“怎么了?连自己的家都不认识了吗?”
陈最摇头,眉眼低垂。
太行嘉苑是我们的婚房,陈最家买的房子却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房子里所有的布置全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的,就连床单都是我爱的粉色,陈最死后,我有三年不敢再进这里一步。
陈最吃剩的巧克力还放在桌上,阳台上还晾着我们的情侣睡衣,我一进去,就感觉陈最没有离开,好像他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而已,可当我踏出房门的,我却被硬生生地从幸福里剥离出去。
房门打开的时候,陈最的目光用力的看着房间内的一切,一切都是当初的样子,就连窗户上的红喜字还在,可他却站在门口,久久没有抬腿,我站在门内朝他伸手,“陈最,到家了。”
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心,我终于把陈最带回了家。
陈最像个客人一样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我笑着把他推进厨房,点名要吃他做的土豆丝和丝瓜汤,陈最扫视了一眼厨房,默默挽起袖子打开了冰箱,我却回到了卧室躲懒。
等到陈最敲门示意我吃饭的时候,我刚好描完最后一笔,看着镜子里笑容明媚的自己,竟有些陌生。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好像踏入自己婚礼现场一样紧张,小心提着裙摆,微微低头,有些害羞地看向陈最。
陈最坐在餐桌上原本在倒水,看到我出来后,他的全部目光一下子聚在了我的身上,瞳孔微微放大,水流到裤子上才察觉,看到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我俏皮喊他。
“陈最。”
他抬眼,微微点头。
“你愿意娶林听为妻吗?”
陈最躲避我的视线,艰涩开口,“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