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多谢。”卫云澜声线柔和了一些,却依然紧绷冷淡。

“扶你起来?”温禾问道。

两人都突然变得礼貌客气,仿佛刚刚想杀了对方的心思都是错觉。

卫云澜没理会,右手撑地起身。

血腥气随着风吹到了温禾身边,她刚刚太紧张还没闻到,此刻放松下来,血腥气蔓延在鼻腔,她一阵恶心,怕再次晕倒,连忙以手扶额,让自己缓一缓。

冷风阵阵,她掀开自己厚重刘海后,剩下的碎发让风扬起,光洁的额露出一大半,一张脸立雕似得完美,全然没了之前呆板沉闷的模样。

卫云澜淡淡瞥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地方还有这样的美人。

她似乎还在隐藏着自己。

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美人他见多了,早已无感。

缓过一阵子,温禾继续带路。

前方一处暖黄色的灯在黑暗中格外亮眼,周大娘焦急地等在门口。

温禾带着卫云澜从后院进门,周大娘听到动静去后面看,见她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俊俏男人回来,没吓死。

“我的天老爷,这是怎么了?”周大娘压低着嗓音,害怕地问道。

“娘,我等会再跟你解释,先把人放柴房去,若是让人发现就不好了。”温禾疲惫地解释。

周大娘知道自己这女儿除了花痴,还是稳重的,不会乱来,闻言拿着钥匙开了柴房门。

他们家做生意,柴房比一般人家大得多。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温禾木着脸道。

说话间周大娘抱了一床破旧的被子来,随意铺在地上。

卫云澜已经撑到极限,他也顾不得被子上浓浓的霉味,径直躺了下来。

温禾看着他还在渗血的伤口,转身出了屋,拿着蜡烛,在田间找了半枯不枯的地榆草,拿着药罐捣鼓了会又进了柴房。

但她实在晕血,便对着周大娘道:“母亲,你能给他上药吗?”

周大娘还是一头雾水,“我可不敢去。”

温禾也不想管,但他不能死。

“娘,他失血过多,再不上药要死的。”

周大娘怒,“你还好意思,快过年了给我捡一个要死的人回来,也不嫌晦气。”

温禾感觉卫云澜气息一瞬间冷了下来,想到他的利剑,不禁害怕。

好在周大娘嘴上骂着,心里也见不得这少年死,动作麻利地去扯卫云澜的衣服。

卫云澜的表情很不好,周大娘自然也察觉到了。

她手上动作没停,“知道你是公子哥,讲究着。”

说话间卫云澜最大一处伤口附近的衣服让周大娘剪开。

“但你现在还不如我,穷讲究什么呢!”

说着她麻利地裹上草药,再用他的衣服撕成碎条包扎上。

“小命要紧。”

敢像周大娘这样与自己说话的早已死了千百遍,这娘俩都是个胆大妄为的,卫云澜心中冷笑。

但她们救了自己一命,他暂时不去计较。

待温禾和周大娘去了屋外,卫云澜才松开手中紧紧握着的剑,沉沉睡了过去。

净了手,周大娘抱拳坐在桌子边上等着温禾解释。

“娘,你见过百两银子吗?”温禾期待地问。

既然救回来了,总要图报酬的,至于危险,不能跟周大娘说,免得惹她担心。

“他说给你百两银子了?”周大娘语气稍缓。

温禾:“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说是家中嫡子,大约是不差钱的。”

一听人家没承诺给钱,周大娘想到了死去的秀才,又板起脸:“你可别让他骗了,我瞧着那人长得比谢秀才还好看,你再犯花痴贴钱照顾他,我可不会依你。”

温禾无奈,她看脸没错,但不傻!

“娘,不会的,他来咱家的事千万别跟外头人说,免得惹麻烦。”

洗漱完回到屋里,温禾并没有睡,而是将自己隔壁屋子里的地窖打开。

里头放着胭脂水粉,怕东西丢,她就挖了这么个隐蔽的地窖,入口在木柜子底下,外头看上去无异常,按动开关就能掀开木板。

她丈量了一番地窖长度,面具男能够躲进去。

明日得把面具男移到自己屋子,免得搜查的人来了来不及躲到地窖中。

可她这就和面具男同屋了。

温禾看着没有门的门框,马上年关将近,她是没钱没时间装门的。

装一个厚实的布帘倒是可以。

柴房内一片漆黑,卫云澜醒过来,感觉身上的伤口有加重的趋势,昨日那女子给他的药只能止血,对伤口愈合的作用不大。

他有些口渴,屋子一片漆黑,推开边上的窗户,银色月光照进屋子,勉强能视物。

走出屋子,门框太低,他一个没注意,磕到了头。

卫云澜摸着撞得发晕的额角,内心盛满怒气,等他回去,就是晟王小命结束之时。

弯腰出了柴房,入眼是一座小院,让他意外的是院子干净整洁,竟然还种了几棵山茶花。

井边打了一桶水喝下后,他细细看着前面的房子,走到一处门口摆放着小盆山茶花的卧房前轻轻拍了拍。

直觉告诉他这个屋子是那齐刘海女子的。

只拍了一声,屋内就有了动静。

温禾担心柴房里的人,没敢真睡过去,但深夜让人吵醒,温禾很不悦。

“大半夜的烦不烦人。”

哪怕睡得浅,她的起床气依旧很重。

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瞬间,卫云澜见到了脸颊怒红,杏眼微瞪的美人,她此刻穿上了白色的寝衣,质地虽粗糙,但穿在她身上却一点不显廉价。

而且,她刘海睡到了两边,全脸均露出来,此刻带着娇憨的怒气,竟让她鲜活起来。

卫云澜只是惊讶于她的变化,心中没有半点旖旎心思。

“我需要些金疮药和换洗的衣服。”卫云澜淡淡移开目光,自大拇指上摘下一个玉扳指递给温禾,语气中没有丝毫求人的意思,倒像是命令。

温禾眉头一皱,自他手中接过玉扳指看了看,质地清透,纹路细腻,纵使她没见识,也知道是上等货。

没再计较面具男语气里的傲慢,她望向他银色面具,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那面具一直不摘掉,难不成这脸好看到不能给别人看?

还是说其实他的脸很丑?

温禾实在好奇。

卫云澜薄唇轻启,“许离。”

卫是国姓,不能报,他用的是母妃的姓,阿离是他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