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许少阳一把抓住旱烟,冲村长摇摇头苦笑道:“老杨叔,这是我的问题。我要把郝漠风带去当兵,而名额只有一个。”
“郝漠风?那是谁?”村长瞪眼道:“要顶包?我家老二哪里不好了?怎么当兵还能顶包?首长,这不对呀,当兵是去报效国家的,这也能顶包?”
“傻子,村口的傻子就叫郝漠风。”许少阳一脸歉意的说道:“他不是傻子,所以我要把他带走。”
听到这话,村长的脸色沉下来,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好大会没说话。他的儿子终于搞清了情况,看看自己父亲的脸,又看看许少阳的脸,低着头静静的站在那。
空气顿时凝固,气氛变得异常难受,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个……”村长重重抽了口旱烟,徐徐吐出烟雾道:“我同意!”
同意?许少阳顿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这孩子其实不傻,贼精呢。”村长晃着旱烟袋,摇摇头道:“没爹没妈没人疼,苦孩子啊……八路军不还收养孤儿吗?成了,这个顶包我同意。”
村长的声音不大,可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也同意!”杨军抬起头道:“大不了我明年再去当兵呗。哪有啥子?”
“你懂个屁,滚蛋!”村长骂着儿子。
挨了骂,杨军赶紧跑出去,省的站在那里再挨揍。
“谢谢!”许少阳发出感谢声。
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真的没想到。
“谢啥呀?”村长咧嘴露出烟熏的黑黄牙齿道:“早就想给傻子寻个出路了,能去当兵不正好吗?去吧去吧,好好对傻子,这孩子没爹没娘,可怜呀……得让呀,都是爹娘生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让咋办?欺负人家没爹没妈的孩子?不是这个理,野猪沟也没这个理。唉……凡是就得讲理,就得讲究个说道,唉……”
村长站起身,不断的发出唉声叹气,晃着旱烟袋走了出去。
他没有文化,也不懂多少大道理,可他却知道一个理。这个理就是说道,没法用言语来表达的说道,而这个说道就是这里的理!
……
当许少阳带着郝漠风将要离开野猪沟的时候,全村人都来相送。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首长把傻子带走,没有把村长家的老二带走,可依旧放着鞭炮,敲锣打鼓欢送。这是村里第一个出去当兵的,是全村人的大喜事,哪怕是个傻子去当兵。
“首长,其实我没有把村里人都当成傻子。”郝漠风的眼睛有点红,对许少阳道:“谁看**这个游戏啊?他们看我可怜,所以才一天一天跟我玩一块十块的游戏。”
许少阳怔了一下,回头凝望那些欢送的村民。即便他们已经走到半山腰,已经快要脱离视线,那些村民依旧站在村口目送他们。
“噗通!”
郝漠风冲着村口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高声叫道:“都回吧!我走啦,傻子走啦!傻子会想你们的,傻子还会回来的!!!”
傻子不傻,全村人都知道傻子根本不傻。
“傻子,好好干,别给咱们野猪沟丢人!”
“傻子,别回来,去了部队就别回来啦,好好干,咱野猪沟太穷!”
“混个首长啊,傻子,得当官!”
“好好干啊,得出息!”
“……”
村民们隔着半座山叮嘱郝漠风,这一声声关切让郝漠风差点都哭出来。但他最终还是狠狠咬了一下牙,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大步离去。
他在野猪沟是傻子,被所有人关心的傻子。浓浓的乡情啊,不,这是浓浓的亲情,伴随他长大的亲情。当他走出野猪沟的时候,就意味着这段情得永远伴随着他。而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情,可并非每一个人都如郝漠风一样。
他是傻子,野猪沟永远的傻子。
“首长,你要带我去什么部队?”翻过几座山,到了大路之后,郝漠风才开始说话。
而这一路上,许少阳都在观察这个能把自己征服的兵——不,现在说是兵还为时过早,只能说是一个少年。
“西北,那里很苦,那里很累。”许少阳轻声道:“但是那里却有一望无际的沙海,有最壮丽的长河落日,更能让一个男孩变成男人,淬炼成钢铁。”
“我们有多余的时间吗?我得去一次呐市。”郝漠风征询许少阳的意见。
“你到呐市干什么?”许少阳问道。
郝漠风咧嘴一笑,指了指肩上的包道:“我是野猪沟的,可我妈不是野猪沟的。我得把我妈的骨灰送到呐市,这是我妈叮嘱我的。”
郝漠风什么都没拿,就背了一个沉重的包裹。包裹里面是他母亲的骨灰,他走出来了,第一件事就要把母亲的骨灰送回去。
“你出过门吗?怎么知道呐市的?”许少阳问道。
“嘿嘿嘿……知道。”郝漠风憨憨的笑笑道。
“如果西北发生大规模暴突事件,该如何处置?”许少阳急声问道。
“嘿嘿嘿……那就千里渗透。”郝漠风挠挠头憨笑道:“这不是我说的,也不是我妈说的,听说是我爸说的,嘿嘿嘿……”
这是典型的特种作战理念,粗鲁蛮横,却又直截了当。许少阳没有问郝漠风的父亲是谁,他知道问也问不出来。他知道这个山村的少年藏着许多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让他继续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