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城上城下的气氛都有些凝固。

常昭拼命给我使眼色,我假装看不懂地眨了眨,问景王道:「还不放人?」

景王仰天长笑一声,调转剑头,对准了常昭身上的那根绳子:「好,如宁姑娘所言!」

撕拉一声,锋利的剑割断了绳索。

常昭脸色煞白,坠落的瞬间再也维持不住冷静:「救——」

砰地闷响,常昭摔落在地,双腿颤抖,吐出一口血来。

我指挥士兵攻城,顺便让人把常昭抬了下去。

不多时,医师悄悄传来消息,说常昭摔断了双腿,现在昏迷不醒。

看着前世今生截然不同的结果,我勾起唇角。

他既然对宁柔情深,我成全他便是。

希望他的爱,能帮他保住太子之位吧。

我嘲讽地笑了笑,一牵马绳,冲进了战场。

景王在割断绳索后自尽,余下的叛军不足为惧。

几日后,京城重新归于平静。

救驾有功的爹和我一起进宫面圣,路上,爹突然道:「你没救太子?」

我抬了抬眼皮:「没,爹,他不值得救。」

爹奇怪地看了一眼我,没有多问,只是道:「若圣上怪罪,一切交给爹。」

我心中一暖:「放心吧,女儿心里有数。」

上辈子,娇弱的宁柔从城墙摔下来都没死,常昭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是这双腿,是保不住了。

到了殿上,成帝先赏赐了我爹,随后问起我:「听闻太子和你妹妹之间,你选了你妹妹?」

常昭伤得那样重,天子难免怪罪。

我早有准备,跪下道:「请圣上明鉴,太子殿下命令臣女选择宁柔,臣女不敢不从。当时城下数千士兵在场,皆可为臣女作证。」

成帝一梗。

宁柔和常昭之间的事,这段日子已经成为京中流传的佳话,成帝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堂堂太子,为一介女子,抛弃性命,在所不辞,真真是感动得闺阁女儿竞相流泪。

虽也有认为太子行事鲁莽的,但谁敢明目张胆地说太子一句不是?

除了皇帝。

「太子任性,你就由着他乱来吗?」

成帝一掌拍在扶椅上,眼神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就不能直接救太子?」

我怯怯地低头:「臣女愚钝。」

爹上前一步道:「圣上,小女初次领兵,不曾想景王奸诈,竟以太子为质。没能救下太子,是臣等失责,请圣上恕罪。」

爹跪了下来,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袒护。

若圣上要罚我,那就先罚我爹。

成帝一叹:「罢了,卿家护驾有功,至于太子,是他自作自受!」

功过相抵,我爹没像前世那样连升两级,只是多了一些赏赐。

我倒松了一口气。

毕竟,前世的宁家实在太耀眼了。

今生低调一些,说不定是好事。

出了殿,我和爹走在朱墙下,一名太监带着御医匆匆经过。

我以为是带去东宫的,便拦住他们,想问一下常昭的情况。

谁知太监喏喏地回道:「奴才是去挽云宫的。」

挽云宫?

我稍一思索,便想了起来:「六皇***里的?」

「是,最近六皇子又不大好了,所以命奴才带御医去瞧瞧呢。」

六皇子常昕,自出生开始便泡在药罐子里,因为天生体弱,生母位分低下,所以在皇宫里没什么存在感。

我瞧了那御医一眼,见他神色间带着几分轻视散漫,想来没把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放在心上。

我状似随意道:「圣上刚才还提起六殿下呢,太子有恙,六殿下可不能再出事了,公公忙去吧。」

御医听到这番话,散漫的神态收了起来。

我看着二人走远,想到如今的常昭,不知他醒来后会如何面对。

这皇宫里,多的是沧海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