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
楚清歌以为又是哪个当事人的家属打过来,坐到桌子旁边,接通却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
颜可。
“是不是很惊喜?”电话那头的颜可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这可是我的私人号码,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以后你要是想找我找不到,你就打这个电话,我看到就会回给你啦!”
楚清歌被她的欢**染,开始毒舌,“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想找你?”
“哎?你怎么这么绝情?我这么可爱,可是很多人想找我都不让他们找到的!”
“好好好,大小姐,我存一下你的电话。”楚清歌拿她无法,宠道,“那你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干嘛?”
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颜可终于想起了这通电话的目的,“对,我刚从外地演出回来,我带了好多好吃的,你现在在不在家,我给你送过去?”
“啊这?我还真不在。”楚清歌放下手中的活计,专心跟这个很投缘的小妹妹打电话,“我在C市出差来着,有个案件要来这边调查。”
“出差?你一个人吗?”
“……不是。跟同事一起。”
“哦,哪个同事啊?”
“……你怎么像在查岗一样?”楚清歌眉头一皱,觉得不太对劲。
“这算什么查岗?要是查岗,我得问,男的女的?做什么的?是不是跟你一样是大律师啊?”
颜可本来是小孩子心性,随口一说,却触动了楚清歌记忆中的那根弦。
前几天裴景安酒醒后,楚清歌存心要拿他那道小题大做的伤口糗他。向裴景安“虚心请教”中,裴景安也问过一句,男的女的?
叫什么名字?
手指一抖,茶水从浅口的杯子里荡出几滴,落在她虎口处,烫得她轻轻抽气。
“姐?你怎么了?”颜可啃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不会被我猜中了吧?你跟谁一起出差呢?是不是上次在医院,把你拉走的那个书呆子?!”
“……他可不是书呆子。”你一句书呆子,能把A大法学院的绝大部分人气死。
“咦~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护上了?”颜可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小嫌弃,“那你们在C市有没有吃好吃的?我听说C市好多好吃的呢。”
小吃货三句话离不了吃。
楚清歌无奈道:“没有,今天去见了一下当事人。”
“不是吧?你们做律师这么没意思?那你们晚上没吃饭嘛?”
“没有,倒是喝了点酒。”楚清歌把在酒吧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跟颜可讲了一遍。
本意是跟颜可吐槽,平时当事人花钱咨询都要五位数的大佬,居然平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谁知听完以后,颜可好久好久没说话。
久到楚清歌以为她把电话挂了。
“……姐,究竟是他不会表达,还是你反应迟钝?”颜可晕乎乎的,“他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嘛?!他就是想让你吃醋啊!你怎么就没反应过来?!”
“哈?”
“你说你要回来,他什么反应?”
楚清歌想了想,“就是跟我一起回来了,不过当时那条小路太窄,我也不可能真的把他推到江里去。”
“这就是了嘛!”颜可似乎跺了跺脚,“那我猜的就没错,他在酒吧里的那些行为,就是想要告诉你,‘我很受欢迎的,你要看紧我’。后来发现你没反应,就变成‘你不看紧我,那我自己看紧我自己’。我的天,看不出来啊,书呆子还有这一手呢?!”
“……”
“遇到这样的你还在犹豫什么?!百年难遇的狗勾系男友啊!这放在我们娱乐圈都是稀缺物种!”
“……”
“姐!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马上飞去C市!我必须要把你们两个凑一起!”
“不是,你冷静一点……”楚清歌被她兴奋的声音轰得脑仁疼,“这种事情没这么简单的……”
她又想起苏妍的那番话,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颜可说。
毕竟颜可正处在“天大地大,喜欢最大”的年纪,家庭的不相匹配,双方父母的态度,两人之间的过往,身份地位上的悬殊,对于她这个年纪而言,都不是纳入考虑的因素。
然而快要三十岁的楚清歌,却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
最后只能说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但解渴。”谁料颜可紧跟着来了这么三个字。
楚清歌:“???”
这是什么逻辑?
颜可弹了一下舌,痞痞的,“强扭的瓜甜不甜,得扭下来才知道。就算不甜,最起码解渴。姐,我听许念姐偶尔说过你们几次,要我说,你冲就完了,至于后面的事,遇到以后再说呗。”
“……可是……”
“话我已经说到这了,你要是不自己上,等你们回来A市,我可要去找那个书呆子,直接跟他说你也喜欢他了。好了,我马上要赶下一个行程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这种书呆子,很好搞定的。”
颜可“威胁”完了楚清歌,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楚清歌听着耳畔“嘟——嘟——”的忙音,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明月高悬,星子如洒落在深蓝色天鹅绒上的碎钻。
楚清歌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
整整一个晚上,楚清歌攥着手机,微信的界面上,“裴景安”那一栏,没有出现过一条消息。
楚清歌点了输入栏,弹出的键盘上打了几个字,想问裴景安要不要吃点东西,踌躇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去。
天将破晓,楚清歌从床上爬起来,点了两份早餐。
洗漱完毕,敲响了裴景安的房门。
裴景安依旧长身玉立,西装革履,乍看之下,似乎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
见到门口的楚清歌,薄唇的线条绷紧,过了半分钟,才侧身让楚清歌进来。
一顿早餐吃得压抑又沉默。
吃完饭楚清歌也不敢看他的眼睛,指了指门口,“那……我先出去,叫辆出租车过来。”
裴景安没说话。
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几乎要把她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