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白血病那天,医生跟我说:「医院里太闷,林小姐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
我反复住了很多次院了,这是他第一次劝我离开。
白血病晚期,无药可医,只有等死。
我离开诊室,去了医院的天台。
深秋的风很大,我坐在天台边上,仔细想我还有什么想做的呢?
想了一下午,我才终于想起。
我还需要攒一笔钱。
足够一个人安稳过一辈子的钱,大概一百万吧?
我拿出手机,拨出那个号码时,手有些发抖。
「陆先生,您上次说的,十万一月还算数吗?」
那边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似是酒杯一类的,声线清脆刺耳。
好一会后,男人声音带着些怪异的兴奋:「现在就过来。」
陆修晏人在家里。
我赶过去后,保姆带我去楼上找他。
巨大的露天泳池旁,男人正歪靠在藤椅上,旁边是一地的酒杯碎片。
一块碎玻璃片正被他捏在手心,锋利边沿划伤了虎口处,血色一路流到了他的手腕。
我看着他的侧脸,努力克制着小腿肚的发抖。
保姆带我过来后就走了。
陆修晏侧目,用那只还流着血的手,朝我勾了勾手指:「过来。」
他似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畏惧,声线突然温和:「不用怕,我没有外面讹传的那么可怕。」
我一颗心悬到嗓子眼,鼓起勇气又走近了些。
离他只剩下两步远的距离时,陆修晏突然起身。
男人掌心扯住我肩膀,猛地将我拽了过去。
在我骤然惊惧到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时,他已经将我的头,按进了泳池里。
突然的窒息感,和濒死的惊惧,如浪潮般猛烈扑向我。
我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只能疯狂挣扎。
头顶按住我的那只手,却如同巨大的网死死困住我,让我怎么也挣脱不开。
耳边陆修晏疯狂愤恨的声音,隔着水幕,变得恍惚而遥远:
「你们不是都爱钱吗?十秒钟一万,你想赚多少就赚多少,怎样?」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陆修晏之前高价找过那么多人。
可传闻待过最长的一个,也只有两天半。
他真的是个疯子,有严重心理疾病和暴力倾向的疯子。
我呛了水,不受控制地咳嗽过后,是更加剧烈的痛苦。
我费尽全力出声,断续溢出几个求饶的字。
陆修晏大概也听到了,但他无动于衷。
他按着我的头,只有愉悦不已数数的声音,时远时近:「十五秒,二十,二十五……」
我开始听不到了。
直到意识要彻底散尽,我感觉我快要死了时,耳边一道模糊而温柔急切的女人声音响起。
「阿晏,快把人拉上来!」
无论我怎样挣扎求饶,都不愿手软的陆修晏。
却在那声音响起的一刹那,一把将我扯离了水面。
我被丢在了地上,脑子里好一阵,都只有混沌虚无的空白。
等我稍微清醒了一点时,陆修晏已经将几摞钱,丢在了我的身边。
穿着素色旗袍的年轻女人,是陆修晏的心上人余音音。
她面色愠怒拍了他的手臂一下:「早说过不要再欺负人,你越来越过分!」
我视线勉强清明一点时,终于再次看清陆修晏的脸。
那一眼,让我一瞬愣怔住。
前不久还神色扭曲疯狂的男人,此刻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温顺和难过,如同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他低垂着头:「我不欺负人,你会过来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卑微而落寞:「也只有这样,你才会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