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珠珠知道自己闯了祸,没脸来见你。”雷鸣岳抿了抿唇,拉了把椅子在病床床位坐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即便珠珠现在和经桁解释,经桁也会认为是珠珠为了护着你。”

“陆经桁的看法……已经不重要了。”程舒舒声音很冷淡,“我不在意。”

她在意陆经桁时,自然在意陆经桁对她的看法。

但已不在意陆经桁,他怎么看她……认为她是下作也好,恶心也罢……

都无所谓了。

陆经桁手心下意识攥成拳头,不知道是因为程舒舒说他不重要而不舒服,还是因为程舒舒说不在意而恼火。

他立在病房门外没有进去的意思。

雷鸣岳以为程舒舒报警是为了在陆经桁跟前求一个清白,此刻听她说不在意,松了一口气,和程舒舒商量:“既然你不在意经桁的看法,那就撤案行吗?”

“我不在意陆经桁的看法,但这不是雷明珠打着为我好的旗帜做错事的理由。背着这个骂名哪个大学敢收我?这才是我需要陆经桁公开道歉的原因。”程舒舒闭着眼,无力开口,“雷鸣岳,我既然没死醒来总要继续我的人生,没有学历我以后要怎么在社会立足,怎么生活?”

舆论闹得这么厉害,如果不是在警方调查下还她清白,即便她是海城当年的高考状元,也没有哪个大学敢接收她。

没有大学可上,没有大学文凭,程舒舒以后的工作又该怎么办?

她不是富二代、富三代,大不了以后进入家族企业。

她只是这个世界上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普通人。

这个世界上,她没有父母、没有亲朋,除了她自己,她没有任何倚仗。

道理雷鸣岳明白。

妹妹闯的祸,他必须出面处理扫尾。

“舒舒,我给你补偿,你看可以吗?”雷鸣岳说,“你可以进雷家的企业工作,我可以和你签终身就业合同,德国、日本、整个欧洲……只要有分公司的地区你随便选,薪资你来定。当然这是我的提议,不管你愿不愿意接收补偿,愿不愿意撤案,珠珠她都会和经桁解释清楚这件事,不让他误会你。”

“我不在意陆经桁误不误会,也不需要你们补偿来安排我的人生!我完成我大学学业,我只要陆经桁的公开道歉,只要他公开道我可以撤案……”

不等程舒舒话说完,陆经桁皱眉推门而入。

她转头朝门口看去……

纤瘦又羸弱的程舒舒穿着病号服,长发披散在肩头和背靠的枕头上,没有高领衣服和围巾的遮挡,她额头、下巴和颈脖处的伤明显,因为强压着怒火,她气色很差甚至没有昨天好。

看到陆经桁,程舒舒目光中的情绪也跟着渐渐冷了下来。

陆经桁怒意凛冽,看着程舒舒望向他时不冷不热的表情,心头的怒意不减反增。

“只要你今天和我领离婚证,以后离我和忱筠的生活有多远滚多远,明天我就可以安排向你公开道歉!”

“经桁!”雷鸣岳没想到陆经桁竟会主动找程舒舒,惊讶站起身解释,“那个……我来找舒舒是解释一下下药的事情,昨天你生日珠珠本来是想和你解释这件事和舒舒无关,结果……”

“你们兄妹俩陪着程舒舒演戏累不累?”陆经桁满肚子的火冲雷鸣岳发,“怕警察查出就是程舒舒,找这么一个拙劣的借口撤案?雷明珠当天晚上有没有给我端酒我不知道?”

程舒舒心尖像被毒虫蛰了般。

虽然,陆经桁对她的人品不信任她知道。

在陆经桁认定是她下药的情况下,他也能为了尽快撇清关系选择对她这个卑劣的人公开道歉,可见有多急切。

她紧攥着被子的手松开。

已经放下陆经桁,只要陆经桁公开道歉的目的达到,她能顺利进入云城大学就好。

婚总是要离的。

她可以如他所愿。

雷鸣岳生怕陆经桁的话会激得程舒舒非要警察查清楚,忙解释:“这件事真的是珠珠做的,她是……”

“什么时候领证?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去。”

不等雷鸣岳说完,程舒舒柔和平淡的声音响起。

没有委屈,没有勉强,甚至连一点点不甘的哭腔都没有,字字冷静。

大概没想到程舒舒轻易答应,病房内安静了一瞬。

见陆经桁不答,程舒舒又问:“几点领证?我都可以。”

程舒舒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表面淡然的陆经桁心底不知名的情绪在极速扩散,语声显得十分烦躁道:“现在!立刻!马上!”

“好,麻烦稍等几分钟,我换身衣服。”程舒舒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鸣岳你回去吧,我会撤案。”

雷鸣岳没想到事情到最后竟然如此简单就解决了,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竟没用到一半。

“你别走,我没车,你送我和她去民政局,顺便给我们做个见证。”陆经桁拉住雷鸣岳,“免得她又耍什么花招。”

程舒舒什么都没有说,换上昨天陆子怀送来的衣服,从病房出来。

“经桁去换衣服了。”雷鸣岳说。

程舒舒将围巾缠绕在脖子上遮挡住下巴和脖子上的伤:“去民政局前,我还得回住处拿身份证,你和陆经桁说一声,我们民政局门口见吧。”

陆经桁从隔壁病房出来,睨了眼程舒舒,冷冷嗤笑道:“呵……你的花招还真是推陈出新啊!”

他慢条斯理整理衣袖:“夜长梦多,我和鸣岳跟你一起去取身份证。”

她点头答应。

陆经桁没想到程舒舒会住在这种地方。

乱糟糟的狭窄巷子两侧都是卖东西的小摊贩,车根本进不去。

融化的雪水积在水泥路坑洼里,被来往行人踩得乱七八糟。

“我进去拿,你们在这里等我。”程舒舒推开车门。

副驾上陆经桁解开安全带:“一起,免得你跑了。”

陆经桁和雷鸣岳跟在程舒舒身后,小心避开融化后积在水泥路坑洼里的泥水,皱眉打量这人多又拥挤棚户区。

“你怎么住在这里?”雷鸣岳视线从街边垃圾堆收回来,眉头紧皱,“就算你不想住学校宿舍,也可以来找珠珠!这地方脏乱不说,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还好。”程舒舒不愿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