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闹市口人满为患。
顾昭站在高台上，把圣旨又宣读了一遍。
之后，二十三名孙家女眷就被推上高台，像货物一样展示出来。
“凡参与竞价成功的，要立刻交钱把人带走……”
【剧情怎么和书上不一样！】
【我早打通了教坊司的关系，去了那里，可以安然等到一年后孙家父子回归，也方便三皇子照顾我。】
【如果我当了别人家的奴仆，以后还怎么和三皇子见面？】
顾昭坐在手下搬来的太师椅上，“没有钱的就靠边站，少把平时竞价的那套用在这里。”
“若是敢耽误皇城司的时间，十鞭子伺候！”
人群中有几个油滑的，就爱和看不对眼的人抬价，也有专门恶意竞价从中牟利的。
听了顾昭的警告，他们都往后瑟缩了一下。
皇城司的鞭子都是铜、铁特制的，一鞭即可见骨，谁可不会上赶着找这份罪受。
见众人明白了规则，顾昭朝手下一挥手。
当即，第一个要拍卖的丫头被推了出来。
一个禁军低头看一眼名册，然后高声喊道，“孙府三等丫头，起拍价十两银子！”
话音落下很久，人群中却没有喊价的。
顾昭也不着急，只淡然的接过手下递来的茶。
菜市口之前不是没卖过官员女眷，但那都是些小官小吏家的家眷。
这次，是骠骑将军家的女眷！武将世家！
大家不竞价是有些顾虑在里面的。
万一以后孙家翻了案，那买了骠骑将军女眷的人家，还不被踏平全家？！
不过，人群只是沉寂了一小会，就有胆大的陆续开始叫价。
“十两……五钱。”
“十一两。”
“十一两二钱……”
没别的，高门大户出来的女眷，样貌都不差。
小丫头清秀，妾室妖娆，主母端庄。
尤其站在中间的孙妙心、孙妙颜两姊妹，一个灿若玫瑰，一个艳若桃李，远远看着都让人心动不已。
随着粗使丫头们被陆续买走，马上拍卖的就是孙明武的五房妾室了。
三姨娘几乎要晕倒，她紧张的掐住女儿的手，“颜儿，咱们可怎么办啊？”
孙妙颜皱眉看看被三姨娘掐的通红的手，心中又是烦躁又是焦急。
【孙家女眷在菜市口发卖的消息，早该传到教坊司了吧？为什么教坊司的人到现在还不出现？】
【只要他们的人来闹市口，我就还能照原计划躲进教坊司享福……】
和孙妙颜的着急不同，孙妙心扶着腿软的母亲目光坚定。
只要再坚持一会，她就能带着一家人离开京城投奔外公去了。
刚刚买走府中丫头的人，都是外公的手下。
他们扮成贩夫走卒、文人富贾混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分别叫价买人。
孙妙颜穿越来三个月，孙妙心就验证了三个月。
发现听到的心声总能和现实对上后，她相信了孙家会被抄家的预言。
于是，她提前写密信向外公求助。
之所以不和父亲、哥哥们说让他们提前防备，是因为沉船的事在前，他们更相信孙妙颜，而不相信她和母亲。
况且她能听到心声这种事玄之又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用着她庶妹身体的孙妙颜，对孙家一点感情也没有，她接手中馈后，首先做的就是偷卖家产。
孙妙心偷听了好几次她的计划。
倘若她偷卖家产是为了孙家以后的出路，她或许会暗中跟随和帮助。
可是偏偏，从头到尾她卖家产囤积都只想自己以后好过，完全不考虑孙家其他人要如何自处。
尤其孙妙颜还十分瞧不起她和母亲，看她们母女犹如看傻瓜，总是时时刻刻腹诽、吐槽她们。
孙妙颜认为原身算是间接死于她们母女之手，三人之间多多少少带点仇恨。
还有就是孙妙颜感动于三皇子的专注和长情，自穿书之后就十分属意于三皇子，而孙妙心可是未来皇后。
所以这两点因素叠加，也许她会心软救孙家其他人，但是绝不会救她们母女。
确定了这一点后，孙妙心不再对孙妙颜的行为听之任之。
她暗中收藏起母亲的嫁妆，并且以极低的价格收了孙妙颜倒卖出府的东西。
孙妙颜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的物价并不十分清楚，大笔银票到手，她以为是赚了，实际只拿到了倒卖家私十分之一不到的钱。
东西悉数到孙妙心手里，她就手又继续转卖。
这么辗转几次，日后就算有人发现孙家的东西，也查不到她这里来。
孙妙心一边掌握孙家绝大部分钱财，一边向远在河东的外祖求助。
骠骑将军孙明武贪污军饷，惹帝王震怒，在圣旨下达之际，参与此案的老臣进言：
“皇上，兵乃国之根本，任何涉及根本的事情都应该从重处罚。”
“臣以为，孙家女眷‘悉数送去教坊司'应改成‘闹市口发卖’……”
“如此，才能让百官和百姓看到，皇上在惩治军饷贪污上绝不姑息的态度，以儆效尤！”
皇帝觉得老臣说的有理，当即就改了圣旨。
谁也不知道，这老臣和外祖有些私交。
“闹市口发卖、终身与人为奴”，看似对孙家女眷的惩罚更狠了，但是谁也预料不到孙家会在一年以后翻案。
孙妙心打定主意：带一府女眷离开京城去河东躲一年。
如此，就可以断绝三皇子以照顾孙府女眷为条件，收拢父兄的想法。
京中形势复杂，他定然不会追到河东去殷勤。
【太好了，教坊司的人果然来了！】
【我就说，他们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引进新鲜血液的机会。】
忽然，孙妙颜充满欣喜的心声传来。
孙妙心抬眼看去。
只见人群最后，出现了一道妩媚、妖娆的身影。
之前跟踪孙妙颜去教坊司的时候，她见过她，是教坊司副使凤飞。
传闻，她是个十分有手段的女人。
看到凤飞竟然亲自前来，孙妙心眯了眼睛。
【这个什么闹市口发卖太没人权，我才不要让皇城司拍卖我，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见到凤飞，孙妙颜重拾自信，不待孙妙心出手阻拦她，她人已经大步站到最前面。
“你想干什么？”一个禁军拦住她。
孙妙颜昂着脖子，“虽然皇上让你们在菜市口发卖我们，但是圣旨上也没规定，是我们被动等人买，还是主动推销，不是吗？”
“推销？”顾昭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冷眸扫过孙妙颜，“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自己挑买家意思！”孙妙颜避开顾昭能看透人心的冰冷目光，结巴的解释。
【差点穿帮，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些，尤其是在这个顾昭面前。】
“你想自己卖自己？”
凌厉的目光从孙妙颜身上移到台下看热闹的人群中。
“这么说……”他意味深长的道，“台下已经有了孙二**中意的买主？”
听他这么说，孙妙心的心不由砰砰狂跳。
顾昭是认出了教坊司的人，还是外公的人？
自知道自己和家族悲惨命运的那一刻，孙妙心就彻底埋葬了以前那个鲁莽、单纯的自己。
她现在做什么都要反复思索筹划。
行一步，看十步。
从顾昭出现并且知晓他未来的身份，她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
皇城司，执掌宫禁、刺探情报，直接听从帝王调度。
能坐到皇城司左使的位置，那必然手段高超。
在这样的人面前，孙妙心对自己的谋划布局十分不自信。
反倒是孙妙颜，在明知顾昭不简单，又是奉旨抄孙家的负责人的情况下，却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顾校尉不必管我有没有心仪的买家，只说我这么做违反不违反圣旨吧？”
自诩是三皇子心头白月光，而三皇子是未来皇帝，她在顾昭面前，带着三分傲然三分不屑，十分漫不经心。
“这个……圣旨的确没有规定，”本就锐利的眸子，划过一道锋芒，“孙二**，您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