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语成谶。

信中说,我娘去了。

冬末染了风寒,久久未痊愈,一场倒春寒之后,咽了气。

信中说,我娘唯一的遗言就是求崔家将尸身送回养她的乡下庄子里。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了,她始终没有提及我。

我娘还是怨我。

“宁许给穷书生,也绝不攀附权贵做妾,”我娘常常伤怀地对我说,“雁儿,千万不要像我这样窘迫。”

我娘是迫不得已才当妾的,那年庄子收成不好,家中接连饿死了人,所以碰上来巡视的崔大人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攥住了男人的衣袖。

家里人能吃饱了。

而她永远地留在了崔宅里。

所以知道我嫁给陆锦锡做妾这件事之后,我娘对我很失望。

她流着泪对我说:“你和我当年不一样,你是有身份的小姐,并非走投无路,怎能自轻自贱,上赶着给一个已有婚配的男人做妾。”

从此,我娘不肯再见我。

她不信我是被陷害的。

因她早就知道,我喜欢陆锦锡。

在没有发生那晚的事之前,陆锦锡曾在我被刁难时为我解过围。

也曾在雨中背着高烧的我走了十多里去找大夫。

他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崔芸的妹妹。

可我却还是纵着细碎的少女情思冒了头。

可我谁也没说,只敢和我娘悄悄说。

她怜悯地哄我:“好孩子,阴晴圆缺常有时。”

也因为我娘知情,所以一夜春情事发时,她才觉得是我鬼迷心窍。

“父亲答应了你娘,允她死后归乡,”崔芸慢悠悠地摇着精致的团扇,说,“妹妹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