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更开心了。
“你会洋文，懂洋酒，可你还记得你是华夏人吗？”
“你祖祖辈辈扎根的这片土地，你的黄皮肤，黑眼睛，都是你可以弃如敝屣的东西吗？”
“你知道，你崇拜的黄头发蓝眼睛们，是怎样开着战船登陆我们国家的港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吗？”
“小姐，正是因为有很多像你这样崇洋媚外，贬低同胞的人，我们的国家如今才会岌岌可危，陷入此等被动的境地。”
我晃晃手里的大红袍，对她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小妹妹，若是祖国沦为殖民地，那么即便你避到天涯海角，都摆脱不了奴隶的身份。”
身后的帘子被拉开，沪市商会的会长站在不远处，神色赞许地看着我。
我松了一口气。
这一把赌对了。
乱世里，其实有很多爱国商人。
若是故土无恙，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商会的洪会长是和孟三爷一起过来的，我只是让孟祈年帮我制造个机会，能跟洪会长见一面，却没想到天时地利人和，有了这个开场。
摩登小姑娘脸色羞愤，跺跺脚跑开了。
洪会长走了过来：“沈老板今日一言，真是让我开了大眼了。”
他没有拐弯抹角：“你想要做的事，找祈年就可以办到，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来找我？”
我看了眼楼下的孟祈年，也没有跟他兜圈子：“他身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我不想影响他，也不想让他捆绑我。”
洪会长笑了：“你要是真不想捆绑，又何必托他将我引荐给你？”
“只一条，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在我这里，仅仅是在看在孟三爷的份上，才会帮你。”
我眼里闪过一抹温情，清清楚楚落入他的眼中。
“我确实……是在利用孟祈年。”
“洪会长，如今东北陷入水深火热，南方打得如火如荼，可我们的沪市，依旧纸醉金迷。”
“时间紧迫，我要在沪市这地方做些事，靠我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我的一举一动，也不可能瞒得住您。”
“但我希望您和孟三爷能帮我捂住了。”
“我就是要做那件大事。我要将那些人手里的闲钱全部都收拢，为反侵略战争采购武器，囤积物资。”
我看向他：“你们如果帮助我，那历史会铭记你们，国家也会感激你们。”
“你们若是出卖了我，那你们的子子孙孙，都将被钉在民族的耻辱柱上。”
洪会长面上不动，眼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好一会儿，他缓缓吐出口气：“你这小姑娘有意思，居然跟商人讲道德。”
“我直到此刻，都不相信你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但你是我生平遇到的，第一个有这等想法的女士。”
“我会如你所愿提供帮助，希望你今日说的话，在日后，不会成为一个笑话。”
说完，他就笑眯眯地离开了。
5
今日宴会的目的达到，我独自在二楼站了一会儿，一口饮尽杯里茶，就下楼了。
楼梯下到一半，傅城站在扶手边，绅士地伸出手来扶我。
我把手从扶手拿开，放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将我带到一楼，垂眸看我：“沈小姐，我去了百乐门，但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点头，开玩笑般地说：“攒够了钱，给我自己赎身了。”
傅城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这是他思考问题时下意识的动作。
我看着四周探寻的目光，微微退开一步，礼貌等他的下文。
虽然目前我还没有能力发展到北平，但以后的事可不好说，这个北平地头蛇，自然是要尽力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