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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脏东西,也想当活菩萨?」

妈妈呸了一声,丢下鲜血淋漓的针,摔门而去。

我躺在血泊中,艰难蠕动着,眼里满是猩红。

恍然间,我在回忆里看见一盏红灯笼,贴着大大的福字。

那是前年春节时,我爹给我买的。

那时,他还很疼我,甚至供我上学,让我和那些富家子弟一块儿念书。

同学们看我穷,都瞧不起我,但我从不埋怨我爹。

我知道的,我娘死得早,他是靠着一间杂货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的。

他很爱我。

可这份爱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是从他走进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开始的。

点火后,燃起的白雾一点一点地随风散去,也带走了他仅剩的那点人性。

我简直恨透了那块黑漆漆的东西!

脏了人的手,也蒙蔽了人的眼和心。

我爹卖我的时候还捧着它,跪求妈妈说:「您瞧我这闺女多水灵啊,还读过书呢,能不能多给点?」

他那时已经把杂货铺卖了,后来又将我和家里最后那头猪一起卖了。

那猪,卖了五块大洋。

我,卖了四块大洋......

夜里的风真冷啊,袭过我血肉模糊的伤口。

好疼。

「妹妹,你没事吧?」

趁看门的打手睡了,晚秋姐偷偷来看我,拿着药和馒头。

「这是我从厨房偷来的,快吃吧,我帮你擦药。」

「谢、谢谢晚秋姐。」

我哽咽着吃下凉凉的馒头,心却是暖的。

晚秋姐是我遇到的第二个好人。

第一个是教过我的陆先生。

他从来没有因为贫穷而看不起我,还教我要爱国、男女平等、民主与科学......

可惜啊,在我被卖到这里之前,他就辞职了,自此杳无音信。

但我还记得他教我的人格和自尊。

所以,我刚被卖到这里时,也是会反抗的,一找到机会就跑,可每次都会被妈妈抓回来。

她拿针扎我,用烙铁烫我,拿火筷子抽我......

我彻底折服的那次,是她直接将我钉入棺材,要活埋我,好在有晚秋姐和其他姐妹们合力将我救出来。

其实,钉子刺穿的何止是棺材?

还有我的骨气,和陆先生对我的期盼。

后来,她们就像亲姐姐似地照顾我,劝我活着。

晚秋姐还说,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这个世道总会变好的。

她比我还要乐观,实际上,她自己却比我可怜多了。

晚秋姐是在怀有身孕的那年,被丈夫卖到这里来的。

肚子四个月大的时候被迫接客。

只因为那个客人有特殊癖好,就喜欢有身孕的妇人。

最后胎死腹中,她也差点死在床上。

被救回来时,她认命了。

也劝我认命。

我无奈妥协后,以前的同学更瞧不起我了,说我自甘堕落。

可我不是生来苦命的,也不是自己愿意**的,但凡有点办法,谁愿意以色侍人?

但说来也是好笑。

那些唾弃我的男同学,倒是这里的常客。

「对了,妹妹,锦绣那姑娘已经被妈妈带去培训了,你也不必再白费心机劝她了。」

晚秋姐用帕子擦着我额头上的汗。

她心疼地劝我:「她跟我们不一样,她乖巧得很,还求着琴师多教她几首哄男人的曲儿呢,妈妈当她是宝贝,一下都没打过她。」

我悲哀地笑了。

微微的颤动却不小心扯动伤口,又是一阵刺痛。

「锦绣......多好的名字啊。」

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晚秋姐感慨道:「莫管她了,日后,她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