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圣旨已带到,宫人们纷纷离去。

只剩下楚亦娉站在雨中抬头看向青石阶上的白衣男人:“你要娶公主?”

“是。”

容羽尘毫不犹豫的回答噎住了楚亦娉。

“那我呢?”楚亦娉想不明白,难道当初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容羽尘神色平静:“当初我答应娶你,只是为感激楚老将军救命之恩,仅此而已。”

天际惊雷炸响,夏雨倏然变大,淋湿了发丝。

楚亦娉瞳孔微震,过往他的一字一句还回荡耳边。

“亦娉,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比任何人都重。”

“亦娉,我很庆幸被楚老将军所救,然后遇见了你。”

“亦娉,我想娶的妻子要和你一样,坚毅,果敢,而非软弱的菟丝花。”

如今想来,楚亦娉却遍体生寒。

这时,容羽尘的声音再度响起:“朝中大臣对楚家一向颇有微词,如今楚离萧战死,楚家后继无人,你可想过之后楚家该如何?”

“楚亦娉,若我是你,定不会将心思还放在儿女情长之上。”

扔下这话,容羽尘转身进了府邸。

楚亦娉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视线被雨水模糊,再瞧不清……

回将军府的路上,即使楚亦娉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察觉到了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

她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心上莫名升起的不安。

楚亦娉加快脚步,回到家中,就看到长嫂容若烟在廊前走来走去,神色凝重。

“嫂子,出什么事了?”

闻声,容若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她的手:“亦娉,外面都在传离萧通敌叛国,但你知道他的,他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通敌叛国’四个字砸下来,楚亦娉眼前一黑,更多的是怒火。

他们楚家满门忠烈,如今兄长刚刚入土,尸骨未寒,竟有人如此栽赃污蔑!

楚亦娉压着情绪,沉声道:“嫂子放心,我不会让哥哥蒙受不白之冤。”

说完,她便匆匆转身,去见圣上。

却没想到,刚到殿前就被容羽尘拦住了去路。

“你是为了楚萧将军的流言一事来的?”

不等楚亦娉回答,他又开口:“清者自清,此等小事不得打扰陛下。”

楚亦娉急道:“你既知晓,便该明白这事关我楚家与兄长的清誉,不是小事!”

容羽尘面无波澜:“那也抵不过公主大婚之事重要。回去吧。”

他拦住自己,是怕她耽搁了他的婚事!

楚亦娉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凉透了,但自己不能就这么走!

她收回看着容羽尘的目光,撩起衣角直直跪在地上:“臣楚亦娉,求见陛下!”

楚亦娉一遍遍重复着,只求殿内的人能听到她的呼声。

然而,直到容羽尘也离开,天色深黑……依旧没能喊开那道殿门。

这时,大太监弯着腰走上前:“小将军,陛下早已安寝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楚亦娉抬头,殿内早已烛火熄灭,一片漆黑。

过了片刻,她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

久跪的膝盖仿佛被撕裂一般,站起那一刻,楚亦娉差点摔倒。

但她倔强地避开太监的搀扶,硬撑着一步步走向宫外。

宫门口,灯笼的光拉长了白衣男子的影子。

楚亦娉抬眼看去,只见容羽尘站在赤红宫门旁,在微光中冷峻得如同仙人。

而容羽尘的视线则是落在她膝盖的血污上,眉心微蹙。

楚亦娉跟着垂眸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膝盖被划破,血凝固在白色的布料上,深红一团。

她没在意,重新抬头看向容羽尘:“帝师,还是来劝我放弃的?”

容羽尘敛了眸色,刚要开口。

突然,他身侧的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身鹅黄贵装的少女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萱忆公主站定在容羽尘身侧,对楚亦娉温柔一笑:“楚小将军误会了,帝师是来送我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