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什么?那小贱蹄子还敢要嫁妆!反了她了!”

徐氏听到陆仁嘉的转述,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二话没说,拿着宫里刚赐下的王妃嫁衣就直奔佛堂。

陆夭生母王氏出自天下第一皇商,当年下嫁一穷二白的陆尚书,陪嫁甚至超过了公主规格。

后来王氏病亡,陆尚书听了枕头风,将一早在外偷偷娶的外室徐氏带回来做填房,连带着徐氏所出的陆仁嘉也凭月份大,力压陆夭一头,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嫡长女。

陆夭上辈子怯懦,替嫁时分文未取,母亲留下那些嫁妆悉数被陆仁嘉带进宫,贴补太子去了。

那些铺子加上现银,少说也有百万两!

徐氏自然舍不得拿出来,但她到底比陆仁嘉多活了几十年,知道眼下还有求于陆夭。

“这么多东西你也打理不好。这样,娘把那几亩地给你,你先试试嫁衣。出嫁那天,娘把嫁妆给你补上!”

徐氏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妙:大婚定在同一日,临上轿时掉包喜轿。待宫里发现,也只能将错就错,断没有把新娘子换回去的道理。

到时候,陆夭还敢追着太子妃亲娘讨要嫁妆不成?

可重生之后的陆夭显然不买账。

“这点不必担心,母亲留给我,哪怕败掉也是我的。”

徐氏有些心虚,她是小门小户出身,根本没什么陪嫁,这些年全靠陆夭生母的嫁妆撑着。

“听听,这是大家闺秀说出来的话吗?开口要嫁妆,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徐氏叉着腰,犹如泼妇骂街一般,“再说,你这些年吃穿用度,哪个不要花钱,你亲娘留下那点银子早花完了!都是我在贴补。”

陆夭生母王氏当年陪嫁少说也有百万两。徐氏这种话骗骗上辈子的陆夭也就罢了,重生之后的她显然不会买账。

“那不妨拿出账单来,咱们好好对一对。”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贪你那点钱不成?”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咱们不过是半路母女。”陆夭笑容甜润,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你说我母亲留下的钱都花光了,这些年都是你在贴补。据我所知,徐家不过是个七品小吏吧,哪来的钱贴补你呢?”

徐氏被揭老底,气不打一处来。

“这笔钱我就是不给,你又能怎么样?”

陆夭不慌不忙。

“嫁给王爷,按规格女方家里得出一百二十抬嫁妆。你不把钱拿出来,怎么跟我爹交代?又怎么能显出你这填房后妈有多仁慈呢?

徐氏被那句“填房”气到火冒三丈。

这死丫头几年来一直乖乖给仁嘉做枪手捉刀,上至呈给太后皇后的绣件,下到名门贵女们之间书画切磋,哪一回不是乖乖做好写上姐姐的名字送出去。

勋爵之家讲究娶妻娶贤,陆仁嘉才女名声在外,眼看婚事上妥妥能压陆夭一头,可偏偏出了一纸圣旨。

而这死丫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也突然生了反骨。

徐氏压住喷涌而出的怒火:“宁王虽然足有微恙,但好歹兵权在握,进门自然不会亏待你,何苦要带那么多嫁妆呢?”

宁王确实没有亏待过她,但就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让他吃亏。

“你就是一文钱不带,宁王还敢不娶你不成?横竖嫁个王爷,你又不吃亏。”

“我凭什么不带?我母亲留下的银子本就该归我。”陆夭冷笑,“而且既然不亏,你怎么不让亲女儿去嫁呢?”

“笑话,我女儿凭什么要嫁给个瘸子!”徐氏见陆夭软硬不吃,当即沉了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趁现在我还好声好气跟你商量,别到时候翻了脸,你吃不了兜着走!”

“您翻脸之前最好掂量掂量,是不是承担得起后果?”陆夭分毫不让,”我那忠君爱国的爹,要是知道你打算让女儿替嫁的事,会怎么想?”

徐氏果然有些犹豫。

陆尚书向来圆滑,肯定不会陪她做替嫁这种掉脑袋的事。要让他知道,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

“回去仔细想想,顺便把这嫁衣拿走吧。”陆夭轻轻坐回蒲团,眉宇间一派云淡风轻,“我瞧不上。”

徐氏愤愤地走了。

陆仁嘉瞧不惯陆夭那副志在必得的姿态,忍不住讥讽。

“你就是再多陪嫁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陪着个瘸子守活寡!”

这句话让陆夭变了脸色。

“你口中的瘸子17岁带兵上战场,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你17岁连平绣垫绣都不会,也配非议宁王?”陆夭冷哼一声,“若论起对大楚的贡献,宁王比太子更适合做储君。”

陆仁嘉暗暗纳罕:“这丫头明明之前是想嫁给太子的啊!而且以往提到宁王,都是一副吓破胆的样子。怎么突然之间却开始维护起来了呢?”

就在此时,有丫鬟通禀,说太子来访。

终于来了!

陆夭死死捏紧手掌,指甲把手心都刺破了还浑然不觉。

前世太子在大婚前也来过,当时他使出各种甜言蜜语哄骗她,她几乎被骗了女儿身。

这辈子她早早就做了准备,可不会这么轻易上当了。

陆夭抬眼看陆仁嘉,作势要起身,不出意外被陆仁嘉挡住。

“你想去见太子?门都没有!娘罚你闭门思过,哪儿也不许去。”

陆夭故作为难。

“我若不去,晾着太子不大好吧?”

陆仁嘉转转眼珠:“我替你去一趟,让太子改日再来。”

陆夭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也好,那帮我把这个还给太子。”陆夭递过来一块佩玉,“这是他当日送我的,私相授受到底不好。况且我还不一定要嫁给谁,留着日后更是说不清。”

这便是定情信物了吧。

陆仁嘉内心暗喜,自以为拿到了把柄,准备狠狠敲太子一把。

见陆仁嘉欣欣然拿着玉佩走了,陆夭嗅嗅手指染上的那一点合欢香,无声笑了。

她素擅制香,前世因为这点技能,被宁王府里的名医看中,传了她一手制毒的好本事。

这合欢香,就算是她提前送渣男贱女的新婚大礼吧。

陆夭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猫儿叫,抬眼望去,就见周姨娘屋里养的雪白猫儿溜达过来。

周姨娘是出了名的八卦,什么事到她嘴里,要不了一日,就能闹得阖府皆知。

真是老天都打算帮她。

陆夭眉头一展,她悄悄抱起猫,也往后院走去。

陆仁嘉带着陆夭给的那块玉佩一路来到后院假山,太子每次都在那里等陆夭。

“怎么是你?”太子见是陆仁嘉,露出几分诧异,他跟陆仁嘉虽然平日眉来眼去不少,但却从没想过娶她。

陆夭倾城绝色,又有万贯嫁妆傍身,怎么也不是陆仁嘉这种俗艳货色可以比拟的。

“太子不想见我吗?”陆仁嘉故作委屈,伸手将那块玉佩递过去,“你想见二妹妹,人家可不愿来见你。这不,让我来还你的。”

太子皱眉去接,就闻见一股甜香蚀骨,登时觉得有几分头晕,再看陆仁嘉,似乎变得愈发妩媚了。

陆仁嘉也吓了一跳,光天化日,她到底是个名门贵女。

“太子想干什么?”

“别装了,你故意不带丫鬟前来,不就是等这一刻吗?”

尾随而至的陆夭将猫放在地上,她动作很轻,没有惊扰深陷情欲中的两人。

布好了诱饵,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陆夭施施然往回走,很快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周姨娘,她浅浅行了个礼。

“二小姐有没有看见我的玳瑁猫?”

“在假山那边似乎是听见了有猫叫,池边蛇虫多,姨娘还是当心些,不行就叫小丫鬟去捉吧。”

“还是二小姐体贴,我这就找两个丫头一起去。”周姨娘满面喜色谢过陆夭,匆匆走了。

不多会儿,便见一群人带着抄网,浩浩荡荡往假山处去了。

周姨娘眼尖,远远就看见她的猫钻了山洞,立刻带着丫鬟们围过去。

“猫跑到里面去了,不会有蛇吧?”

“别瞎说,山洞里怎么会有蛇?谁帮我把猫找出来,赏银二两。”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小丫鬟抄起竹竿,伸进去一阵捅。

谁知里面传来尖锐的女子叫声。

众人都吓坏了,周姨娘也慌了手脚,唯恐担什么责任,于是急忙叫小丫头去把徐氏叫来。

徐氏正在气头上,匆匆赶来之后听说山洞里有人,立刻猜想八成是哪个不要脸的丫头跟小厮厮混,当即吩咐。

“把里面那对不要脸的奸夫**给我拖出来,狠狠打,打完丢去浸猪笼。”

小厮们领命进去,很快拖出来衣冠不整的一男一女。

女的狼狈不堪拉扯着衣不蔽体的裙子,男子则满面紫胀,手忙脚乱提着裤子。

人群里有眼尖的叫出声来。

“这不是大小姐吗?”

徐氏的心猛地一沉,定睛一看,确实是陆仁嘉没错。

再看那男人,不是当朝太子又是谁?

“看什么看,都给孤滚下去!小心我挖了你们眼珠子。”

徐氏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不远处的陆夭,抿了抿嘴唇,无声笑了。

等着吧,重生一世,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一片喧闹中,没人发现,大树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

宁王府

“宁王比太子更适合做储君?”

藤萝悬垂的书案旁,一袭紫色长袍的俊美男子巍然端坐。虽面如谪仙,漫不经心的神色中却透出几分凉薄。

全副夜行衣隐匿在暗处的影卫微微颔首。

“属下所闻,分毫不差。”

“坊间传闻陆家二小姐平平无奇,似乎不尽然,有点意思。”宁王把玩着血玉扳指,“她这点手段,太子没有察觉?”

“二小姐手法利落,做得天衣无缝。”影卫垂手侍立,“太子确实没有察觉。”

“既如此,去给陆家送套嫁衣吧。二小姐既瞧不上宫里准备的,本王就亲自送一套。”宁王唇角噙着几许捉摸不透的玩味笑容,“毕竟,不能委屈了未来的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