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渡春河(4)

第四章渡春河(4)

谢景珩遇见我的那天,我正在被老.鸨使唤着给花娘包间里的权贵端茶倒水。

京城的权贵向来是把这种地方当成休闲场所,在此之前,就传出过其他楼里有姑娘被玩的身首异处的下场,老.鸨多次嘱咐我们一定要顺从,当然,我不再其中之列,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人是没有露脸资格的。

那天,老.鸨说了来人是皇城根下的人之后,花娘的脸色明显僵住了,我知道她害怕,没有民不怕官,只要一点点错误,就会落得一身皮被扒掉的下场。

当花娘接连着两次弹错琴的时候,包间里听曲的人儿明显是不悦了,大有要责难的意思,老.鸨顺势把我推进去缓解尴尬。

面纱好巧不巧被门上的钉子勾住,身子一冲,面纱下面的那张脸就漏了出来。

场面僵持住了两秒钟。

“哈哈哈,不是,这么丑的人谁给放进来的!”

“脏了我家公子的眼,还不快滚!”

这样的嘲讽我听过不少,也不觉得这一次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直到角落里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哎......等等......”

“你叫什么名字?”

“谢景珩,你脑子坏了,和这种人接触?是不是没吃过好的,我下次带你去那鸣凤楼......那里的头牌真是绝......”

在一顿嬉闹和嘲讽中,我不偏不倚地看到了谢景珩。

初雪的天气,他身着京城御衣坊新制的狐裘坎肩,纯白兔毛的披肩系在白净的脖颈上,手上一把羽扇轻挥两下,忧郁明亮的眸子凝向我,“哎,喊你呢,叫什么名字!”

“孙十二娘。”

胭脂楼的女人都是老.鸨手里的,老.鸨姓孙,我又是第十二个进来的,自然而然地就叫孙十二娘。

花娘是第一个来的,老.鸨没什么文化,就落得了一个孙大娘的名号。

谢景珩让我给他弹一首曲子,早年的生死博弈让我心态沉稳,不似其他姑娘那般战战兢兢,从容利落地弹完了整首《胭脂赋》。

脸上甚至还带着些冷淡和不屑,让他凭空生了好奇。

后来,谢景珩来一次点我一次。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偶尔听老.鸨说起时,常称呼他为谢小公子。

应当是京城某个大家族的公子,

熟了之后,我才知道他叫谢景珩,关于他的身份,他从来不说。

但我大抵能猜到一些,谢姓,王姓,大概是那种身份没跑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和他混熟的,我们这样的人天生不该有任何交集,但他总是放下身段,特地跑到后院来找我。

我天生警惕,对外人有很强的警戒心,尤其是谢家。

我曾对他开玩笑说想要读书写字,和男人一样诗词歌赋,他便真的听了去,第二日就寻来了笔墨字帖,躬身教我认字,学习。

教我诗书,授我礼仪,替我修复容貌。

我曾问他胭脂楼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单对我那么好?

他低眉垂眸,好似忆起从前,“你谈的那首曲子,很像一个故人,不过,她已经离开很久。”

我追问他是谁,他笑着撵开我,摸出一只玉簪,别在我头上,“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告诉了你,她就能活过来?”

谢景珩真没劲啊,关系都这么好,还对我有隐瞒。

我欲走,他拉住我的手腕,生生把我困在原地。

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欣赏我。

“这簪子真配你,以后就送你了。”

那是海珠侯二十多年前进贡的玉簪,用的是最好的冰种料子,嵌着最亮的夜明珠。

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