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
睡梦中的晏杪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淡淡的兰花清香,将她从纷乱梦境中催醒,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让她睁不开眼睛。
身上滚烫的难受,喉咙也干涸如刀割。
怎么回事?她......她没死?
晏杪满心疑惑,一时分不清她这是在阎罗殿,还是真的活着。
她记得她明明已经自尽于万军之前,喉咙中喷涌出的鲜血,堵得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感受到渐渐窒息的痛苦。
难道,是谁救了她吗?
是他吗?
“都一夜了,凉帕子都换了上百回了,怎么姑娘烧的越来越厉害了,药也喂不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一双柔.软的手在晏杪额上摸了又摸,耳边焦急又压抑的哭腔听得人揪心。
“霜降去请大夫怎么还不回来?都去了半个时辰了。”
“你稍安些,别乱了阵脚,现在还早天方亮,大夫都没上工,想要叫人来是要费些功夫。”
听到这两道声音,晏杪心中猛然一震,意识顿时清明了许多,是芒种和冬至!怎么会?
她们明明为救她而死,怎么还会出现在她身边?
是死前的幻境吗?
这时,耳边芒种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怎么不急,姑娘都烧成这样了。”芒种红着眼眶道:“跑马明明是三小姐央着我们姑娘去的,夫人怎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姑娘责骂了一顿。”
“姑娘腿都摔成这样了,夫人却整日守在三小姐院里,都不来看我们姑娘一眼,夫人的心也忒偏了!”
冬至上前去捂她的嘴,“嘘!芒种你小声些,若是被姑娘听到了,她又要伤心了。”
芒种却还是不甘,想到这些年姑娘受的委屈,心里是越想越堵,她又不是个能藏住话的性子,一把将冬至的手摁下,当即不吐不快。
“可是姑娘在这个家中受了多少委屈,一个嫡亲的国公府二小姐,吃穿用度样样不如收养的三小姐。”
“还不如写信让将军和大夫人将姑娘接回景州,何苦在这受气,他们视姑娘为己出,我才不信那些嘴碎的,说将军和大夫人不要姑娘了。”
“姑娘最不喜我们提及将军和大夫人,你可千万别再在姑娘面前说了。”冬至叹了一声,拧了张帕子给晏杪重新换上,“这些年写的信还少吗?你可看到回信?你就少说些,你又不是姑娘,怎知她心中苦楚,快去,再换一盆水进来,我们给姑娘擦擦身子。”
“.....”
意识挣扎良久后,晏杪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头顶是熟悉的纱帐,上面挂着的精致香包是冬至的手艺。
看到香包上面绣的栩栩如生的鸟兽,晏杪愣了一会神,抬起手来放到面前,手腕细小莹白,很是稚嫩,不像是她二十出头的手。
而且,手腕上的银镯子还在,那是阿爹阿娘......不,应该说是伯父伯母从小给她打的,她出嫁之前才摘下来。
方才耳边冬至和芒种的话语是如此熟悉,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缓缓转过头去。
床边两个十五六岁模样的丫鬟正忙前忙后,看到她们,热泪止不住的从晏杪眼中滚出。
她张了张嘴,喉咙嘶哑的唤着她们:“芒种,冬至.....”
听到她的声音,二人都同时向她转头望来。
“姑娘,你醒了!”
芒种愣了一愣,而后将刚打来的热水匆匆放下,扑到她床边,喜极而泣道:“我的姑娘你总算醒了,你烧了一夜,可把我们吓坏了!”
晏杪扯了扯干裂的嘴角,伸手擦掉芒种的泪,“不怕,我没事。”
听到姑娘安慰自己,芒种眼泪掉的更凶了。
“水......”
冬至忙倒了一杯温水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将晏杪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小口小口的喂着她喝水。
晏杪却是迫不及待,抢过茶杯大口的喝着。
冬至和芒种满脸心疼的看着她,抚摸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好姑娘慢些喝,水有的是,小心别呛着。”
连续几杯水下肚,晏杪长舒一口气,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盯着面前的芒种冬至仔细看了许久,确定她们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才开口问起,“冬至,现在是什么年份?”
冬至柔声回她:“今年是景元三十六年,今天正好是霜降。”
芒种擦着眼泪笑道:“姑娘前日里还说,到了霜降这天要给霜降办一个热闹的生辰,好让她多笑笑。”
“霜降回来看到姑娘醒了,一定能笑出来。”
晏杪靠在冬至怀中,闭了闭眼睛。
她重生了,回到了十二岁这一年。
景元三十六年,霜降。晏杪记得这一年,也清楚的记得这两天发生的事。
昨天晏栩跑到她面前撒娇卖痴,让她带着她去郊外跑马。
结果晏栩的马受了惊,她奋力截住了马,给晏栩当了垫背才没让晏栩伤着。
但她自己的左腿却摔伤了,而后就是连续几天的反复高热。
她意识不清的烧了几天,左腿也没能完全治好,让她落下腿疾,成为了京中的瘸腿国公府二小姐,背后受尽嘲讽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