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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柔的赐婚不完全是个意外。

七年前,顾砚行随顾尚书来府中赴宴。

那会还没有许氏,我闻见席上的猪蹄香,馋得不得了,躲在窗后,默默瞧着。

沈嘉柔见了,以为我是看上了顾砚行,嘲讽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顾砚行在席上瞧她瞧得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可人家顾公子看得分明是她身后的《雪山放晴图》。

后来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顾砚行,我也便随了她的意。

她喜欢抢我看上的东西,我就装作对顾砚行感很兴趣。

以顾家的尊荣,怎么会娶一个乐伎生的庶女。

沈嘉柔受宠惯了,看不透其中利害,总是赶上去讨好顾砚行。

有一次她突发奇想给人绣了个鸳鸯戏水的荷包,把人家吓得不轻,连忙遣人送了回来。

我和许氏一看,好家伙。

好丑的两只野鸭子。

饶是顾砚行那般的好脾气,听闻她在何处,也是要躲一躲的。

她与那些奉承她的京中小姐说,顾砚行见着她就脸红,于是不敢见她。

事实上,顾砚行与十三公主才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许氏带我去尚书府赴宴时,顾尚书的夫人就向我们抱怨苏姨娘教的女儿实在不懂规矩,十三公主已经是恼怒至极。

我爹从边关打了胜仗回来,我便提醒她,宴会上,皇帝应当会答应我爹一个要求。

她果真屁颠屁颠地跑去求我爹向陛下请旨赐婚。

我爹一时荣宠至极,又不知其间曲折。

他把沈嘉柔当个宝没什么,但真把她嫁给高门显贵的嫡子,便是对人家的折辱。

倘若陛下真的应下了两人的婚事,就算十三公主愿意受这个委屈,顾尚书跟他夫人也容不得沈嘉柔辱其门楣。

可惜了,陛下棋高一招,祸水东引,将我们都嫁给顾云祈。

我为妻,她为妾,一来不至于太瞧轻了定远侯府,二来也是对我爹的一种告诫。

君臣纲常,嫡庶尊卑,千百年来的规矩,容不得沈家特立独行。

沈嘉柔没死,也不打紧。

反正,来日方长。

冬日里,大雪铺了满地,我却觉得比往日的冬天都要暖和。

大婚当天,我和沈嘉柔同时出嫁。

只不过,我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走的正门,沈嘉柔是一顶小轿走的侧门。

出门前,我跪在堂前,许氏为我拔下发簪,插入我发髻之中,眼中尽是不舍。

“娘盼着你夫妻美满,万事顺遂。”

我爹也挤下两滴热泪,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你和嘉柔同在顾府,要互相照料。”

“爹爹嘱托,女儿铭记于心,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离开沈家,入了顾府,便是新的开始。

拜完堂后,我顶着盖头,坐在床上。

外面人声喧嚣,热闹至极。

隔着薄纱,入目皆是红色,一片喜庆。

不知道,沈嘉柔这会儿作何感想,是否在后悔求我爹赐婚。

宴席吃完,宾客散去,一人推开房门,手持银钩,掀起盖头。

那是我第一次看清顾云祈的脸。

一双似水桃花眼,高耸的鼻梁,薄薄的红唇,清瘦但不失挺拔。

笑起来如春风拂面。

见我呆呆地望着,他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怎么,为夫长得不如人意,吓着娘子了?”

我反应过来,猛地摇头。

顾云祈轻笑出声,凑到我眼前,温热的呼吸洒在我脸上。

“那就是我太好看了,夫人看呆了。”

我的脸颊和耳尖烧得厉害,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世子莫要拿我开玩笑。”

顾云祈眼睛一眯:“你叫我世子,莫不是希望日后我唤你沈大小姐。”

这人真是有毒,净想着逗弄人。

“夫君。”

我鼓起勇气,发出蚊子般微弱的声音。

顾云祈听见了却装聋:“夫人说什么?”

我回了个白眼,顾云祈哈哈大笑。

“合卺酒还没喝呢。”

顾云祈端起一杯酒递给我,示意我与他交臂共饮。

沈嘉柔的丫鬟突然冲进来:“世子不好了,我家小姐病了,世子赶紧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