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刻正在赶去太庙路上的蓝玉和常茂两人,正勾肩搭背的小声唠嗑。

蓝玉的姐姐嫁给了常遇春,蓝玉是常家三兄弟的舅舅。

“储君的事情,你有没有想法干他一票?”蓝玉小声问道。

“外甥软弱不争便罢了,他要争,豁出去一切也送他上那个位置,我是他舅舅!”常升点了点头,要送朱允熥上位。

蓝玉嗯了一声,“跟我想的一样,属于他的东西,谁也不许跟他抢,不属于他的东西,只要他想要,咱们就给他抢过来!你有什么计划没?”

“当然有,下次上朝,我就把我爹灵位带上,要陛下册允熥为储君,他不同意,我就抱着我爹的灵位,一头撞死在奉天殿!自古文死谏,武死撞,为了外甥,我豁得出去!”

常升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结果挨了蓝玉一个大逼兜,“放屁,明明是文死谏,武死干!动不动就撞死,那多亏啊,咱们有更好的办法。”

文死谏,武死干?怎么好像也有哪里不对?

算了,这两家伙没读多少书,能理解。

“啥办法?”常升问道。

“兵谏。”

蓝玉左看看右瞅瞅,确定没人,才在常升的耳边说出这两个字。

别说朱元璋威严多重。

朱元璋想杀蓝玉,都不敢直接杀,都是布局,还把淮西将领以囤田练兵的名义分散调离,后让蓝玉回京,兵权交由晋王节制。

先打散淮西,然后收了兵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蓝玉回京,才被杀。

此刻,淮西诸将基本上没大事的包括回去养老的都来京参加朱标的葬礼。

朱元璋的威严是重,但是还不到没人敢反的地步,最起码蓝玉这家伙就敢。

敢不敢干和会不会成功是两码事。

朱元璋是很忌惮淮西的,如果朱元璋真能随意掌控淮西的生死,那么蓝玉案就可以直接办,而不是要先分散,再收兵权,最后一网打尽。

“可是你手上兵符都交了啊。”常升小声的说道。

想兵谏,没兵符啊。

蓝玉冷笑一声,“老子要是没兵符就调不了兵,那老子那些义子义孙义侄就白收了!五军都督府有多少是咱淮西的?咱淮西出身的子弟讲的是义字当头!有兵符老子能调兵,没兵符照样可以!”

“舅舅你说得好有道理啊,咱先去问问外甥的意见。”常升说道。

蓝玉嗯了一声,“对,要是打算干,就得快,兵贵神速,慢了咱们就会输!”

“好。”常升点点头。

太庙。

朱允熥跪在那里。

“大明的列祖列宗,我母妃死得早,我连一口奶都没吃上,还身负灾星之名十数年,父王不疼,继妃不爱。

幸得皇奶奶和皇兄照拂,我平安快乐的生活了四年,洪武十五年,兄长和皇奶奶同年相继故去。

我的人生迎来黑暗时刻,我开始了为期十年的如履薄冰的生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处处退让,步步藏锋。

我只是想活着,呜呜,今年父王薨,储君之位我也没想过争,我就是想平平安安,自由自在的活着。

可是我得到上天显灵,竟得到后世所书之史书,看到了我大明坎坷,也看到了我凄惨一生的结局。

我不想像条死狗一样被囚禁一生,我不争就会死,舅舅他们一众淮西叔叔伯伯爷爷们都会死。

大明的列祖列宗、外公、皇兄以及各位淮西的叔叔伯伯们,你们保佑我,为了我的亲人,也为我自己,我要争了。”

朱允熥俯首磕头,在心里暗暗道。

配享太庙的可不仅仅是常遇春,还有徐达、李文忠、邓愈等等。

大明太庙里,朱元璋把自己的父亲、爷爷、太爷爷、太太爷爷四代,全部都追尊为皇帝了,其配偶也追尊为皇后。

“外……”常升刚想喊一声。

就被蓝玉捂住了嘴,“别吵。”

“谁在外面?”

朱允熥知道朱元璋不会赐死自己,更不敢在太庙这里赐死自己,所以对来人,朱允熥并不担心。

无非就是把自己禁足罢了。

常升他们刚刚的脚步声,朱允熥已经听见了。

“外甥,是舅舅。”常升开口道。

朱允熥直起腰,转过头一看,是自己的舅姥爷和舅舅。

“舅姥爷,舅舅。”朱允熥站了起来。

“小允熥,你……节哀,先太子之死,你也别太伤心了。”蓝玉走上前来,为朱允熥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以为朱允熥是在思念朱标。

朱允熥靠在了蓝玉怀里,“舅姥爷,我明白的,父王是天妒英才啊,他嫡、长、贤都占了,兄友弟恭,父母疼爱,颇具手段,而又仁慈,资源全占,官员诚服,这样的人太过于完美,夺了天机,注定不会长寿。”

朱允熥并没有为朱标的死而太难过。

一开始确实很难过,哭晕的时候,是伤心过度外加饿晕的。

但是后来缓过来了就好。

朱标对朱允熥也不咋样,因为朱允熥出生导致常氏没了,朱允熥先天就不被朱标待见,再加上朱允熥表现出来的性子,就更不被待见了。

“外甥,你今天变化好大。”常升走过来道。

朱允熥摇摇头,“舅舅,我一直都不是软弱无能,只是因为吕氏苛责我,父王不管我,陛下冷落我,我在宫中无依无靠,所以明哲保身。

本来我只想活着,以后出去就藩,快快乐乐的,根本无意争储君,可吕氏仍不放过我,我才看明白,不管我想不想争,我都是个死,那**脆堂堂正正的争。”

常升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就知道将门虎女生不出软弱的种。”

朱允熥嗯了一声,“舅姥爷,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陛下让我们送你回东宫。”蓝玉回答道。

听到这话,朱允熥左右看了看,“那我们回东宫说,这里要小心隔墙有耳。”

“对,咱们回东宫。”蓝玉点点头,牵着朱允熥离开太庙。

常升却回头看向那个开平王常遇春之灵位,喃喃道。

“爹啊,看看你这未谋面的外孙吧,雄英走得早,你保着他点儿,这是姐姐唯一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