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炷香后。

魏征一副见鬼的表情。

李承乾竟然真的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虽然这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可也得分人啊!

别人能背出来这不奇怪,可是现在,能背出来的人居然是太子?

那个不学无术,没啥脑子的人?

看到魏征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李承乾歪嘴一笑,竟然又开始背起了其他篇章的内容……

李承乾心中得意,这过目不忘的能力还真是不错,起码让他在魏征面前都装起来了。

李承乾背的那叫一个自信从容,行云流水,听的魏征人都傻了。

“殿下,您……”

一时间,魏征竟然不知说什么了。

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魏征这次可真是小刀拉**,开眼儿了。

短短几天,李承乾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刚才他背的那些内容,包括经译注释,都和书上的一字不差。

哪怕是他自问也是做不到的。

自己真的有资格教导太子么?

魏征自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嘶……

魏征倒吸一口凉气,眼神复杂的看向李承乾。

“殿下,您是什么时候背过这些的,微臣记得前些日子我们才刚刚开始,您怎么这么快就倒背如流了?”

“而且您对每句理解的都极为通透,甚至有些地方,就连微臣也自愧不如……”

李承乾直接回答道:“也就这两天吧,腿摔伤了无事可干,索性便温习温习功课。”

“包括刚才背的,整个《礼记》二十卷四十九篇,我全部已经记下了。另外,包括《诗经》《尚书》《春秋》《周易》我也学会了……”

李承乾给魏征来了个大的。

魏征无比震惊的看着李承乾,只感觉惊为天人。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顿悟?

三两天时间,就将五经全卷背过?

这还是人么?

这让苦读十年的寒门学子情以何堪?

魏征虽然很想质疑对方,可是看到李承乾那跃跃欲试,准备接着背的神色,便知道他没有说谎。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从马上摔下来,会让人变聪明?

这是魏征想到的唯一的可能了。

看着魏征久久不说话,李承乾关心道:“先生,您没事儿吧?”

魏征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向李承乾,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刚刚他似乎猜想到了原因。

太子有如此大才,可平日却以浪荡子的形象示人,想必是韬光养晦,只待一飞冲天。

而现在又突然锋芒毕露,恐怕或许是和魏王李泰的交锋有关。

皇位之争,魏征左右不了,他缓缓起身,向李承乾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殿下大才,方才是微臣轻慢了……”

显然,他是真的认可了李承乾的才学。

李承乾随意道:“哪里哪里,只不过是背的出四书五经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才。”

“背出之人何其多,可能够像先生这样学以致用者寥寥,所以会背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群只会死记硬背的书呆子,上不得台面。”

李承乾本是有感而发,可发现魏征却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先生是觉得学生哪里讲的不对么?”

魏征向来直来直去,郑重道:“敢问殿下,可是对科举有看法?”

李承乾这才明白魏征为什么那种眼神看自己。

诚然,现在科举制度虽然囊括了许多科目,可是盘根错节之下,依旧是明经科和进士科受到重视。

进士科倒也罢了,考的乃是才情,有几分真才实学在里面。

可是这明经科却是值得商榷了。

明经科主打的就是死记硬背,考的内容就是从四书五经中抽出篇幅段落,然后遮盖前后,补充原文。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将这些内容烂熟于心,几乎可以毫无压力的科考上榜。

而通过这种机制筛选出来的人才,不过是一群书呆子而已。

李承乾刚才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

所以魏征才会有此一问。

李承乾并没有因为国事选择避而不谈,开口道:“谈不上什么真知灼见,只是有一些自己的小看法而已。”

“正如学生刚才所说,如今科举虽好,可这考试内容实在不忍直视,这难道不是提倡死读书么?”

“况且这四书五经流传下来,内容还从未有过改变,沿用至今,其实很多早就已经脱离了实际。”

“跟不上时代的变迁,和没用的垃圾没有分别。”

“通过这种方式选**的人才,不过是一群满嘴仁义道德的书呆子,除了纸上谈兵,什么也干不好。”

“长此以往,朝堂上下,全部都是这种人,先生觉得,这样朝廷,还能长久么?”

听完李承乾的长篇大论,魏征感觉脑袋嗡嗡的。

你管这叫小看法?

这分明是反动言论啊!

他原本以为现在的科举已经十分完美了,可是经过李承乾这么一分析,似乎里面确实还有不少弊端。

在一番细细品味之后,魏征越发觉得李承乾说的有道理。

武媚娘扯了扯李承乾的衣袖,小声道:“殿下,慎言……”

评论科举制度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坏就坏在李承乾最后一句。

这样的朝廷,还能长久么?

实在太过大逆不道。

这若是被人听到了,管你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先以谋反论!

李承乾顿时知道自己失言,对着武媚娘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在此时魏征正沉浸在刚才李承乾的长篇大论中,对那些看法陷入沉思,并没有听到有何不妥之处。

犹记得当初李二召集群臣,集思广益,完善科举制度,势必将天下英才网罗到朝堂之上,当初是何等雄心壮志,意气风发。

现在看来,依旧任重道远!

再次看向李承乾,魏征只感觉汗颜。

科举制度的弊端,他自己都没有看出来,可是他教的学生却能一语中的,分析的头头是道,让他感觉自己没有资格再继续教导李承乾了。

呼。

深吸一口气。

魏征做出一副虚心接受的神色,开口问道:“那殿下觉得,应该如何做,才能弥补这些缺陷?”

这一幕,直接将武媚娘看呆了。

魏征之名,可是如雷贯耳,哪怕街上三尺孩童也知道他的大名。

如此博学多才之人,竟然恭恭敬敬的请教李承乾,这若是传了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

看着魏征如此模样,李承乾也不好拒绝,沉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