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杨大宾的叔叔杨德刚是动力厂主管经营的副厂长，在这万人大厂里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杨大宾靠着叔叔这座靠山，技校毕业后直接进了房产处的维修科，厂里厂外干得风声水起，没几年就升上了维修科的副科长。

维修科负责厂里各车间厂房的维修管理，以及厂外家属楼的维护翻新，级别不高，管的事情却多。

大到新厂房的修建，小到厕所换个灯泡、门窗换个插销，都需他们经手。再加上外包的工程队，各种材料的进货商，求他们办事的人简直能绕厂一周。

金亮家的烧烤店整出名气之后，小杨科长就成了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搓一顿，今天这顿看样子是他请客。

“吃，敞开了吃，甭客气，这小地方能花几个钱！”杨大宾高声大嗓地嚷嚷着，他在自己的跟班面前一向是敞亮人的形象。

“你们今天有什么海鲜？统统都上来！”他转头冲肖勇智喊道。

“您今天可来巧了，下午刚到的新鲜鱿鱼，这会儿正好腌入味，还有大虾，剩不多了。”肖勇智笑着答道，“您几位来多少？我这就给你们烤上。”

杨大宾左手一挥，“郭富城头”往右一甩，说道：“有多少上多少！”

“好嘞！”肖勇智亮开嗓子，冲屋里高声喊道：“金叔，鱿鱼和大虾，加桌这边包圆了！”

这一嗓子里然起到了效果，几桌客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这年头，海鲜是新鲜货，即少且贵，一般一人吃个一串两串的也就算了，没谁像杨大宾这样财大气粗的。

杨大宾在众人的目光中挺了挺胸脯，朝周围扫视了一圈，傲慢地补了一句：“这小店一天能上多少货，还怕不够吃呢。”

金亮爸一边应着，一边迅速点了点那桌的人数，一共六个人，他从备货里数出十五个鱿鱼，又把剩下的不多几串虾都拿上，送了过来。

“几位小兄弟，真是不好意思，鱿鱼和虾就这些了，全给几位拿过来了。”金亮爸冲杨大宾抱歉地说道，“我们今天的羊腰子特别好，个大，新鲜，还有鸡脖子也好，要不你几位将就吃吃？”

杨大宾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说：“行吧，也不能难为你们。腰子、脖子一人给我们来三串。刚才点的快点儿给我们上来啊！”

“好嘞，保管您满意！”金亮爸刚要走，杨大宾又叫住他：“去给我买包红塔山。”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大票，递给金亮爸。

肖勇智连忙走过来，接过钱，说：“我去给您跑腿，我跑得快。”金亮爸腿脚不好，不能久站快走，遇到这种跑腿的事，向来是年轻人去。

杨大宾抬眼看了他一眼，“快去快回，等着你烤串呢。”他话音没落，肖勇智人已经走出去三米了。

晚上八九点钟的动力辅路是最热闹的时候，人们吃过了晚饭，收拾好碗筷，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堆儿纳凉唠嗑。

窗口映出暖黄的灯光，电视机的声音高高低低地传出来。路两边的店都敞着门，招待进出的客人。

这是动力厂工人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刻。

肖勇智在路口烟摊买了烟，急急地赶回去。杨大宾接过烟，散了一圈，几个人开始边吃边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