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益人的四百万
我和闫煜骏相识在三年前的夏天。
那个时候我刚大学毕业一年,他却已经在欲达集团内初露锋芒了。
因着朋友介绍和撮合,我和他很快便在一起了。
这三年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在恋爱里他爱我、包容我、照顾我的一切,是一个所有朋友都羡慕的‘不折不扣别人家的男友’。
他情绪平稳,脾气性格也很真诚热心,生活里工作上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所以至始至终我都不明白,这样近乎十全十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选择自杀?
而且重要的是…我们就快要结婚了。
看着桌上他亲笔书写的下聘婚书,我眼泪再次汹涌出了眼眶。
我只是在我们刚恋爱时提过一句我很喜欢中式的婚礼,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记了这么多年。
我站起身,握紧手中的袋子平稳下了心情,随后出了门。
5
「做DNA鉴定?」
医院内,我将手中装着闫煜骏头发的袋子递给了还依旧在医院调查酒店失火原因的警察。
「就这一次,我想确定那具被烧成那样的尸体究竟是不是我男朋友。」
我拜托着医生和警察,他们见我的模样,似乎也是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还是无奈的接过了我手中的口袋。
他们走后,我静静的坐在大厅内耐心的等待起来。
「楚小姐,有没有人说你装样子真的装得很像?」
一道男声忽然从我身后响起,我倏而冷下了脸,提起一旁的包就想走。
「欸,楚小姐你见到我跑什么?」
我的手蓦然被人拉住,我转过头看了一眼一旁微笑着的谭宇川,骂了一句:「放开我。」
「OK。」他认输的一笑,随后又侧头看了一眼我身后唯有的一个房间——检验室。
「楚小姐明明知道他今天就要火化了,所以才赶忙带着东西来医院做个DNA鉴定?」
谭宇川那让人恶心的猜疑又钻出了口来。
伴随着‘啪’的一声,我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
「我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谭律师,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四百万,甚至现在那笔钱还变成了我的债务!」
我朝他大吼出了声,眼泪也丝毫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话音落下,我蓦然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他一个人头歪着,愣在原地。
*
DNA结果出来的很快,当警察把那一份报告书交到我手上的时还有一枚戒指。
那是…
我望着它呆呆出了神。
这一枚戒指是我和闫煜骏刚谈恋爱一周年时我和他一起去DIY店做的素戒。
但当时我做的太小了,所以后来他长胖了一些,那戒指也再也取不出来了。
我当时还开玩笑的问他说怎么办,但他的回答却让我现在想起来内心也狂跳不止。
「取不下来不是正好吗?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戴着我们的戒指,也永远不会分开了。」
他似乎还在我脑海的记忆里笑着,但我好像渐渐看不清他的脸了…
垂眸望着手心的那枚戒指,我哭到泣不成声。
闫煜骏你个骗子!不是说好一直戴着永远都不分开吗?为什么你现在把它取下来了?!
「真的是他?」
「闭嘴!」
讨厌的人又阴魂不散的开了口。
我激动的朝着谭宇川吼了一声。
「谭宇川!你到底还想怎么样?煜骏是真的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那么关心闫煜骏死没死?」
我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声音带着哭腔我根本控制不住。
「他死了对欲达来说不是更好吗?否则这四百万的无名债务也不至于污蔑到了我的脑袋上!」
我冷笑着,看着眼前还想要开口的男人怼出了声。
这就是一笔子虚乌有的假账,可他们却想尽办法想从我这里得到这笔钱!
谭宇川看着我颇久,他眼神黝黑,盯的我也开始发怵。
良久,他垂下了眸,半晌都没有再出声,忽然便转过身走了。
6
我回到了家,看着手里的那枚戒指发呆。
思绪放空,我将它越捏越紧。
它的每一寸纹理我都如同中毒了一般的想要感受清楚。
那上面还有当初被我不小心砸到的一块缺块。
这枚戒指我很确定,就是我男朋友闫煜骏的戒指。
我一寸一寸地抚过它的痕迹,直到感受到戒指内里的凹凸不平。
这是什么?
我蹙着眉将戒指拿起对着窗外的光亮。
内里的景象被我一收眼底。
「1990.07.18…YJ?」
低声呢喃出上面刻着但却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迹,我感到一阵怪异。
我紧紧的蹙上了眉头,看着那一串根本不属于我的生日,甚至就连年份都对不上。
可这枚戒指确实是我打出来送给闫煜骏的,那这里面的生日和YJ又是谁的?
「叮铃铃——」
电话的声音倏而在幽静万分的客厅内响起,我被吓了一跳,伸手接过。
「喂,你好,哪位?」
「是我。」
对面的男人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意外,安静了两秒,随后才又开了口。
「谭律师?」
我拿下电话看了一眼,见着上面的一串陌生数字我又开了口:「你怎么会打我电话?」
「咳。」
只听见谭宇川咳嗽了一声,随后话里话外都是状似无意的态度,道:「没什么…咳,只是觉得我早上可能确实太激动了,惹得你也不开心,我很抱歉。」
「我其实只是想搞清楚闫煜骏到底还活着没,如果他还活着那就一定要…要是把公款补清的。」
男人牵强的话语在我听起来有些可笑。
「还有事吗谭律师?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我不想再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对牛弹琴。
「没…」他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怪怪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关心闫煜骏到底活没活着。
他对他存活的关心甚至已经到了一种我感觉都…变态的地步。
想着他今早上在看见我后朝身后藏起来的塑料口袋,说实话我不得不怀疑他那天去我家找我说不定是去我家拿我男友闫煜骏的DNA物。
否则他怎么可能也那么巧在今天出现在医院,还是DNA的检验科室?
「好的,再见。」我冷淡的应了一声,刚想挂断电话,对面的男人又开了口。
「法院那边很快就要开庭了,你注意应诉。如果方便你明天最好来欲达找我一趟…」
我‘砰’地挂掉了电话,表情冷漠。
*
第二天一大早,我到了欲达。
谭宇川来门口把我接上了楼。
其实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来欲达,在此之前无论是闫煜骏在这里做的多么的风生水起,我都不曾见过他的片刻辉煌。
我跟着谭宇川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关上了门。
「坐。」
扶开椅子他点点头示意我坐下,我微微颔首侧身坐了下来。
面前的是一份包装喜庆的礼袋。
「你要过生日了?」
看着眼前礼带上巨大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我多嘴的问了一句。
谭宇川侧头看了一眼我眼前的袋子,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们的老板娘。」
「袋子里面有糖,你想吃可以拿。」
我哦了一声,也不客气,伸手就摸过来了那个礼袋将其拆开。
袋子内里的糖种类繁多,我随便捏了一颗塞进嘴里,终于感觉到这一个星期以来受到的苦似乎缓解了一些。
我低头准备将礼袋放好,可晃眼间我却瞥见了礼袋内的一张生日邀请函。
这是…?
我轻轻将那张邀请函从众多的糖果中拿出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1990.07.18——颖霁YJ。
我感到一阵晴天霹雳。
下一瞬我急忙的摘下了套在我手指上的那枚原属于闫煜骏的戒指,手旁的杯子也被我一不小心拂落在了地上。
伴随着杯子‘砰’的一声摔碎声,谭宇川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异常。
「你怎么了?」
他快步地蹙着眉绕过眼前巨大的办公桌朝我走来,随后他和我一起清晰地看见了戒指上那和老板娘一模一样的名字缩写和生日。
7
自前几日我和谭宇川一道发现了戒指的异常之后,他便着手调查起了这件事。
他似乎对此事十分重视,重视到…他根本不仅仅是像欲达的一个代理律师那么简单了。
我对他的身份也越来越存疑。
很快,法院就我、闫煜骏和欲达集团的事件进行了第一次的开庭。
而作为欲达集团的代理律师谭宇川却并没有出席这一次庭审。
我松了一口气,生怕他一来就会抓着我不放。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次他没有来的原因,欲达对此提供的证据和律师的辩护都不足。
所以很幸运,在这一次庭审结束后,我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判决。
并且法院认定欲达提供的证据不足,所以也并没有要求我要替男友闫煜骏归还四百余万元的公款。
这恐怕就是最近所有不幸消息之中的万幸了吧。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很快,长久和我已经没有联系的谭宇川的电话却忽然打来。
「庭审完了吗?结果如何?」
「不好意思,没有如你的愿,法院并没有判我还钱。」
我奚落的笑了一声,对面的男人愣了片刻,随后又笑了起来:「如我的什么愿?我可从没说过希望你被判还钱。」
他的嗓音低沉而绵密,在这微微挂着风的黑夜里轻拂过我的心。
「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就不能打给你?」他反问了我一句,我被噎住来没话可说。
「好了逗你的,不过感觉你心情还是好了不少,要是像以前你指不定又要甩我巴掌了。」
谭宇川似乎自嘲的笑了笑,那句‘像以前’说来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多久一样。
我尴尬的不敢接话。
电话两头都同时沉默了下来。
直到对面的男人再次开口:「上次戒指的事情之后,我专门托人去打听了一下欲达老板和老板娘的情况。」
「你猜怎么着?」
男人卖着关子,我内心有些紧张的砰砰直跳起来:「我不知道。」
「据公司内有人说前不久欲达的老板和老板娘在闹离婚,吵得很厉害,甚至还动了手。」
「那个时候所有员工都以为曾经恩爱的两口子变成这样是要离婚了,但最近好像说又没什么问题了,就连老板娘的生日会也会照常的举办。」
男人低沉的嗓音通过听筒沙沙地传来。
「为什么是听说,你不就是欲达的人吗?这些你之前都不知道?」
我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
「而且你为什么要称呼你自己的老板和老板娘叫——欲达的老板和老板娘?」
我又补充了一句,对面的男人迟迟都没有开口接话。
「习惯这么说了。」
他只打了一句哈哈,很快便又转移了话题,「我打算这周老板娘生日的时候去她生日会上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听着男人的邀约,我总感觉哪哪听起来都有点奇怪。
毕竟这是这三年以来除了闫煜骏以外第一次有男人单独约我。
我蹙了蹙眉,思考了一瞬后,还是应了一句:「好。」
8
周末的日子很快就到来,我作为闫煜骏的‘亲朋’和他一起受邀前往。
生日会上,我见到了欲达的老板和老板娘。
我拿着手上的素戒,很快便趁着欲达张总离开后走到了他老婆的身边。
「张太太。」
我想含着笑和她打个招呼,但很显然,我并不是装模作样的这块料。
「你好。」
她听见有人叫她回过了身,随后礼貌地朝我点了点头。
但我想,我似乎没什么多余的理由可以跟她在这里寒暄。
我开门见山的摊开了右手,手心里赫然就是闫煜骏的那一枚素戒。
「张太太,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您,这枚戒指是我男朋友闫煜骏的私人物品,现在我在这上面看见了你的生日以及你名字的缩写。」
「我想请问您…这作何解释?」
伴随着我话语一字一顿的落下,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看起来苍白的就要死了。
我看着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我的内心忽然感到一阵可笑。
那是一种可悲的可笑。
原来,嘴上说着最爱我,心里说着永远记得我爱的一切的男人,也不过是一个绿了我的劈腿男。
甚至就连他劈腿,他都是在做别人的小三。
「哈哈…哈哈哈哈…」
我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不远处,欲达的张总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回到了颖霁的身边。
他望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丝让人寒颤的阴沉。
很快,颖霁被他拖走了。
生日宴会忽然中止,所有的宾客都被莫名其妙的赶出了张家。
我眼前的男人扬起了眉头,脸色也闪过了一抹诧异的愁容。
「这张家肯定有鬼。」
谭宇川说着,脸色也愈发不好,看着身后陆陆续续离开的宾客们,他忽然转头朝我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留下来,我们再看看?」
我看着他薄情妖冶的双眸,那里面似乎有着精于算计的眸光。
鬼使神差下,我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和谭宇川一同留了下来,很快便钻到了张家别墅的后花园。
刚刚蹲下藏好,便听见在我身旁的谭宇川有些震惊的道了一句:「他真的在打他老婆。」
透过后花园朝别墅上看去。
房间内被拉上了窗帘,虽看不清楚那里的真实情况,但通过那窗帘上的影子却能够十分清晰的看出颖霁正在被张择按在地上殴打。
她在求饶,在地上翻滚着。
她的惨叫似乎就要穿破云霄,似乎又想到了刚才张择张总看我的那一副阴森神情,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看来此事真的另有蹊跷。」
谭宇川蹙着眉,他和我一道蹲在一旁有些高度的植物背后,温热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我的左耳旁。
我感觉有些热,随后朝一旁躲了躲,可紧接着下一秒,那个男人又似乎无意识般的靠我近了一些。
「这件事我们不方便直接插手,等明天我直接匿名报警,这件事还是需要警察来调查。」
很快,我和谭宇川便一道驱车离开了张家的别墅。
第二天,我开始静静的等待起了谭宇川的报警结果。
9
「叮铃铃——」
电话终于响了,我看着手里蓦然震动起来的电话会心一笑。
我似乎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此刻心态的变化。
我仿佛…并不像之前那样那般丧气,那般不关心外界的一切了。
「来欲达,我已经匿名报警了。」
接起电话,谭宇川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
挂断电话我匆匆出了门朝着欲达集团赶去。
就在我刚刚我到达欲达时,警察也恰好来到了欲达。
总裁办公室外,我听见了他们的简单问话。
「张太太,这些伤是不是被你老公打的?」
「不是不是!」警察的询问话音刚落,只听颖霁就连忙着急的否认起来。
那模样就好像生怕谁知道了她老公家暴了她一般的假。
「没关系,颖女士,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帮你。」
警察见她的模样,脸上的神情也蓦然严肃起来,眉头下意识的收紧。
「没有,我老公对我很好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很爱我,对!他怕我因为别的男人离开他,他对我真的很好的,真的!」
或许是一众警察围绕的情况吓着了颖霁,她几次三番的强调她老公对她真的很好了起来。
「老公求求你放过他,我不——我不要和你离婚,求求你!」
颖霁说着说着,不知道又受到了什么**,竟然忽然开始疯言疯语了起来。
透过窗户的缝隙我看见了里面那个昨晚还风光一刻的中年女人。
但此刻的她却早已是披头散发,衣着凌乱了。
我叹了一口气,想来也是,作为一个如此备受压力折磨的女人,她爱的男人被自己的老公陷害,同时,自己又怕老公和自己离婚而失去荣华富贵。
一个总是担惊受怕老公会折磨自己、杀了自己的女人,又怎么能做到在如此压力之大的情况之下不疯呢?
虽然她爱的男人是我的男朋友,但这似乎并不影响我对她感到可悲。
警察终于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我亦怀着沉重的心情再次回到了谭宇川的办公室。
「怎么样?」
他望着我从那一堆各式各样的文件里抬起了头。
我瞥了他眼前的文件一眼,他有些警惕的将那些文件收了收。
「颖霁不承认她身上的伤是张择打的,她没有指正,警察也拿这件事没办法。」
我摇了摇头,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忽然‘自杀’的男友,法院的传票,四百余万元的公款,带着其他目的的代理律师,男友劈腿的小三富婆,以及…他们之间和欲达张总——闫煜骏顶头最大上司的联系…
这一切切都让我感觉到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深了起来。
「我知道了。」男人微微一颔首,随后又摸出我早已交给他的那一枚原本属于闫煜骏的素戒,「这是一个证据,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把它交给警察?」
顺着他的目光,我的视线落在了他手上拿着的那枚戒指上。
10
我望着那枚戒指好半晌,呆呆的。
很久之后,我才终于选择摇了摇头。
「交给他们吧,这种东西…我也不想再留了。」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自己此刻的心情,我只知道闫煜骏——一个日日把爱我放在口头和行动上的男人,却也会在我们爱得最浓烈的时候背叛我。
甚至还为了欲达内部的权势和职位,不惜去做别人有夫之妇的三儿。
我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股自己东西被玷污的恶心感再一次的朝我疯狂涌来,**呕了一下。
闫煜骏,你就想一块从内开始向外烂的腐肉,终于还是在先在忽然在我面前爆掉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谭宇川将戒指交给警察后很快便回到了办公室。
或许是他见我神色怏怏,于是便提议送我一程。
「好,麻烦你了。」点了点头,我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因为这一天我都实在是过得来太过疲惫了。
我想休息,我想要自己好好静静。
紧紧地捏住衣摆,我在谭宇川的车上沉沉地睡去。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路上,一路无话。
直到很久以后——
「喂?」
「什么?!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好,我马上赶来,你先想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
被身旁男人忽然响起的声音吵醒。
他虽然压着语气,但我却还是因着睡眠浅的缘故朝他的方向转过了头。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谭宇川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刚刚我的人打电话说,欲达的老板要把颖霁送进精神病院。」
「送进精神病院?」我蓦然瞪大了双眸。
「嗯。」男人点了点头,随后又打着转弯灯准备左转,「先把你送回家,我现在要马上去一趟医院。」
「我和你一起去,直接掉头吧。」
我当机立断说了话,谭宇川只是侧头看了我一眼,随后便也没有再多问,只是转头便换了方向。
我和他一路疾驰着朝着医院赶去。
*
轿车在街道上飞驰着穿过车流,就在我们即将要到达医院前的一个路口时,忽然从不远处冲出来了一道身影,硬生生地拦下了我们的车。
「草!」
谭宇川大骂了一声,还不等他发火,下一瞬我们便看着眼前的女人愣住了。
「快去警察局!我还不想死!」
颖霁大喊着,随后迅速地拉开了车门连滚带爬的上了车。
她脸上的神情狰狞,身上的病号服也似乎被人撕烂,整个人都是一副衣衫褴褛的落魄模样。
我和谭宇川皆是一惊,对视了一眼后,下一瞬,油门被谭宇川用力地踩下,黑色的轿车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的划破了云霄。
11
伴随着轿车一阵急刹声在警局门口响起,刚刚停稳,只见后排的颖霁便直直冲下了车门,直奔警察局内。
与此同时,我们还听见她大声喊着:「警察!警察!我要报警!我丈夫张择故意杀害欲达集团经理闫煜骏!」
…
颖霁很快便被警察带到了审讯室,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我和谭宇川等人一道朝她围了上去。
「我手机内全部关于张择设计故意杀害闫煜骏的证据我都已经一一提交给警方了。」
颖霁似乎终于从刚才的那种担惊受怕中缓过了些神来,她说着,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对我那么狠,我作为他的糟糠之妻,他居然真的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颖霁狠狠着,话里话外都是对张择做法的寒意。
我站在她身旁,一直没有开口。
「他杀了他,还向我保证过只要我和他好好过,他就一定能好好对我!但现在他居然要把我送去和那一群疯子关在一起!」
颖霁一直带着怒意骂着张择,直到很久后她终于抱怨完了一切,她似乎才发现了她身旁我的存在。
一时间,一种尴尬的氛围乍然在我和她之间蔓延。
我们彼此都沉默着,没有谁开口说第一句话。
「所以,张择是怎么设计杀害闫煜骏的?」谭宇川站在旁边,伴随着他的开口,人群之中微妙的平衡终于被打破。
只见颖霁忽然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随着思绪一般飘远了。
「我第一次和闫煜骏见面的时候,其实他还只是最底层的一名普通员工——」
「他追求我,朝我疯狂示好,一直没有得到过丈夫关注的我情不自禁的陷入了他这样有朝气的年轻人的爱河之中。」
她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见我一直冷冷的没什么反应,她才又接着开了口。
「后来我提拔他,他给予我精神上的慰藉,我们相处的很愉快,就连那枚取不下来的戒指…他也承诺一定要将它取下,只是为了刻上我的生日和名字来证明他爱我的心。」
「但我和他的事还是被张择发现了,他逼我和他分手,断联,否则就要杀了他。我答应了他,但是在最后一次和闫煜骏告别的时候,我们被他撞见了…」
颖霁说着说着,泪水愈发汹涌。
我紧紧地蹙着眉,内心却是充满了恶心和别扭。
「然后他就趁着这次大项目的调研,张择便派人出面叫上了闫煜骏,在出差的酒店里,他趁着他吃下合适分量安眠药睡着后又朝他灌了好多好多安眠药——呜…」
女人说着,只是站在那里她也早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出差的酒店失火,闫煜骏被烧得面目全非,除了他胃里检测出来的过量安眠药成分以外,其他的早已经伴随着一阵大火而无从查证了…」
「至于后来谭律收到闫煜骏的亲笔信,是张择以之前闫煜骏亲笔的文件等东拼西凑伪造的。」
「那传票里的那一份协议书呢?」
我开了口,盯着眼前这个已然不再风情万种的女人。
「那个…是真的。」她顿了顿,半晌之后才苦笑着点了点头,「闫煜骏谁都不爱,他爱的是钱,是权。那一份协议书是他拓摹了你的手印和签名私自签下的。」
「他想要以后你成为帮他转移资产的工具,只是他没想到…这奸计还没开始,他就死了。」
颖霁僵硬地解释了一切。
我的心比之前知道闫煜骏劈腿甚至做小三的时候还更凉了半分,伴随着颖霁的最后一句话语落下,随后我提着包便快步离开了。
说实话,我怕我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想打她,或者是…忍不住把闫煜骏再挖出来被他的骨灰也扬了。
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警局,我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便赶回了家,任凭身后的谭宇川如何的唤我我都没有再理他。
我现在一个人都不想理,我只想一个人好好待着。
砰的关上了车门,身后追逐的男人身影逐渐消失远去。
12
再次踏入法院时,我是以旁听者的身份来的。
看着原告席上的颖霁和被告席上的张择,我笑看着原来夫妻也会有走到这‘兵戎相向’的一天。
毕竟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颖霁想要活命,她就必须要把张择的丑事抖落出来,否则现在在精神病院受着折磨的人就是她了。
我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法院开庭。
「你也来旁听?」
身旁很快的坐下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我压了压帽檐,不用想,我都知道身旁的人是谭宇川。
「你怎么坐旁听席?你不应该是张择的代理律师吗?」
我冷哼了一声开了口,朝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男人迅速的紧贴了上来,「我可从来不是什么真的代理律师。」
我侧过头微微扬起,蹙着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谭宇川浓眉星眸,神色淡淡的,但我却总感觉他脸上似乎噙着笑。
搞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你是…」
「开庭!」
伴随着法槌重重的砸响,整个法庭内都肃静了起来,身在其中,我似乎都更加庄严了半分。
我和谭宇川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锁定在了前面的席间。
…
被告人李玉前犯故意杀人罪、孟瑞红犯包庇罪及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一案进行一审公开宣判,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李玉前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以包庇罪判处孟瑞红有期徒刑八年。法院同时对附带民事部分依法作出判决。
「被告人张某犯故意杀人罪,恶意设计陷害致使闫某骏死亡,并在死后蓄意放火掩盖残忍罪行。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张某因非法剥夺他人生命,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某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伴随着法槌的再一次令下,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离开法院走到阳光里,这似乎是这近一个月以来B市少见的艳阳天。
「要回去吗?我送你。」
谭宇川不知何时又跟在了我的身后。
「你别总是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你这样搞得来就好像随时都在跟踪我一样。」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想走。
「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张择这个因为家庭原因而养成扭曲心理的人也终于被整治判刑,原本身为国企高管的他也终于因为私挪公款和故意杀人而锒铛入狱,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谭宇川在我转身的瞬间又开了口,我顿下了脚步。
「法律面前一切扭曲的恶魔都会显出原形,国企也不会是某些人利欲熏心的私企。这一切都是张择应得的惩罚,我接下来的生活不过也就是回到正轨罢了。」
微笑着转过头朝着谭宇川道了一句别后,我大步地朝前迈出了步子。
而我身后似乎还依稀听见了有人和他在说话。
「宇川,怎么样,这下张择这社会的蛀虫终于被抓,你在我们这里也算是功不可没了!还好有你在欲达内当代理律师收集证据,否则这张择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落网呢!」
「王大队长过誉了,我只是也看不惯这样的人而已。」
「欸,我都懂,你这是属于…恋爱工作两不误对吧!而且再说了,如果不是我拜托你,你这千年铁树还不一定开花呢!」
「…」
「嘿你跑什么!是不是我们就快要叫弟妹了啊?!」
「闭嘴吧…还努力呢!」
谭宇川的声音似乎离我近了些,我笑了起来,脚下的速度却更是加快了起来。
关于这些,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如今的我似乎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经营一场复杂的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