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是厉鬼

绿茵吓得浑身僵住手脚发软,像见了鬼似的看着顾闻澜,惊骇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半月,她与顾闻澜一直有飞鸽传信,她在信中告诉顾闻澜,梅若仙被盗墓贼着掳至西南地界的一座古墓。顾闻澜让她先去,她随后就到。

她以为,此刻的顾闻澜早已被她骗去西南。

顾闻澜并没有回答绿茵,单手负于身后,噙着笑一步步朝着绿茵走来。

绿茵被顾闻澜笑得毛骨悚然,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后脊梁不停冒着冷汗,两腿像灌了铅似的,半步都挪不动!

封言迅速反应过来,抄起扔于泥石中的配剑凌空出招,向着顾闻澜攻去。

梅若仙紧随其后,出手便是杀招。

只有亲手斩杀顾闻澜,他才能在萧云蔚处自证清白!

然,两个人连顾闻澜的衣角都不曾碰到,宛若流火般的锤子不余地的砸了过来,叶十三的暴怒声响起:“谁敢碰我家小姐!”

封言做为萧云蔚的亲信,身手不俗,若寻常时叶十三未必能在他的手里讨到便宜。可他刚没日没夜砸了半月石壁,体力早已透支,手心里全是血泡,能提动剑已是不易。

尽管拼尽全力防御也无任何作用,几招二人便被叶十三手里的流星锤砸到眼冒金星,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吓得方潮赶紧喝止:“十三,留活口,有用!”

叶十三,少女容颜,壮汉体力,舞得动二百斤的锤子,心智又不成熟,若不出声阻止,只怕她能一锤一个小朋友,一锤一个不吱声。

绿茵被方潮的声音吓回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妄想砌词狡辩:“小姐,你误会……”

仅说五个字便被顾闻澜掐住脖子提到视线齐平处,双脚悬了空。

顾闻澜看着绿茵的眼睛,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嗓音冰冷:“背信弃主者,死。”

绿茵的大脑‘嗡’得一声炸了,小姐要她死。

可是,小姐怎么会要她死呢?以前她不是没犯过错误,每次犯错只要掉两滴眼泪,说些真心忏悔的话,小姐都会放过她。

她可是和小姐一起长大的情分。

脖子被掐得太紧了,绿茵逐渐缺氧,她痛苦地张着嘴巴求饶:“大小姐,你听,你听我解释啊。我不是故意诓骗你去西南,我只是怕你遇险,才故意支开……”

咔嚓!

话还没说完,绿茵的脖子处传来一声脆响,顾闻澜竟生生折了她的脖子!

一个背主之人的话,多听半个字都嫌累。

叶十三正在纠缠方潮,往日里小姐不让她惹事打架,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发泄,手可痒了,她想将封言和梅若仙打死。可方潮死活不让,还威胁她要是敢下死手,以后再也不给她买糖葫芦吃了。

她想和顾闻澜告状,一回头却看见顾闻澜生生折了绿茵的脖子,吓得双目睁圆,满脸不可置信。

小姐杀了绿茵!

可小姐怎么会杀绿茵!

小姐以前最疼绿茵,比疼她要疼得多太多太多,绿茵在府中的地位都快赶上二小姐顾闻沁了!

方潮也被顾闻澜吓住了。

记忆中的顾闻澜虽喜爱舞刀弄剑,但终究还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往日不管是林芷沅刁难,还是顾闻沁矫情,抑或是府中下人犯错,顾闻澜都是抱之一笑完事,对她的贴身丫头绿茵更是放纵无度。

她常说:“父兄征战在外,拿的是血肉之躯同敌人厮杀,最盼的是家中和睦。我作为府中长女,自是要包容些。那样,父兄回家看到家中一片祥和爱意,才会感到欣慰。”

京都但凡与将军府有往来的,无人不夸顾闻澜性子温和不似将门之女。

而此刻,他只看到顾闻澜遍身都充斥着杀气,比沙场厮杀几十载的将军有过之无不及!

方潮的眼神顾闻澜看见了,她知道方潮在想什么,她已非他们记忆中的大家闺秀。

前世长兄被绿茵害死那年,她才十九岁。父亲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次兄又因深入敌腹失去音讯,顾家军的担子只能落在她的肩头,直到为顾闻沁造反那年她已领兵数十载,自然满身肃杀气。后又被深信的萧云蔚、顾闻沁双双背叛,死于三千六百刀剔骨之刑,若说此刻的她是个厉鬼也不为过。

并未有半句解释,嫌恶地将绿茵的尸首往边上一丢,掏出锦帕擦了擦手。

方潮会错了意,以为顾闻澜擦手是嫌此地泥石灰尘太过污浊,忙主动上前收拾萧煜的尸骸。

顾闻澜制止:“封言身上有传信蜂蝶,你搜了放绿色那只。”

闻言,封言惊的瞪圆眼睛,后脊梁一阵阵发寒。

顾闻澜是怎么知道他有蜂蝶,又怎么会知道蜂蝶的正确用法!

他养的蜂蝶有二色,绿色代表事成,红色代表起了变数。顾闻澜这是要用他的蜂蝶通知萧云蔚,萧煜的尸首已经被转移了。

她要萧云蔚在安乐中浑然不绝地等待死亡!

怎么办怎么办?

“是。”方潮应声照做。

顾闻澜仔细擦净手掌手背指缝,才缓缓解下肩头披风,寻一处干净之所放平,将裹在绿茵脏污外衣中的尸骸一根根捡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披风内整理好。

顾闻澜屈身对着尸骸,发自内心的怜和敬,细声柔语:“暂时委屈你了。”

太子萧煜,才华横溢,温润如玉,敬重长辈疼爱幼弟呵护子民,对他所爱之人付出所有,包括害他性命的萧云蔚,真正如皓月清辉般的人物。

少时梁帝常带萧煜拜访将军府,曾戏言对萧煜说:等闻澜长大,许你做太子妃可好?

她与萧煜并无男女之情,但一同长大的手足情只多不少,虽已隔世数十载,依然记得萧煜死讯传回京都时,也曾为他黯然落泪。

一心只在萧煜遗骸上的顾闻澜并未发觉,岩壁的另一侧隐蔽处,有个细小到不可见的石缝,石缝中后藏着一双清风朗月般的眸光。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她,一点点变得滚烫、灼热,似有泪光在闪动。

……

蜂蝶体态幼小,飞行速度很慢,萧云蔚第二日才看到顾闻澜放出的蜂蝶,开心的差点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