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督军使者隶属于殷帝直辖,独立于监察机构之外,并不在御史大夫的管辖范围内,只不过卷宗类的随军日志会被统一存放在御史台,由重兵看守。

在殷帝的应允下,御史大夫公孙无忌亲自去库房内取出随军日志。

当着诸位大臣的面,他将卷宗上的封条撕开,迅速浏览后清了清嗓音,高声禀报:“陛下,九月十五当晚,随军记录中除了金副将有调兵前去接应粮草押送的记录外,无其余汇总。”

公孙无忌说完,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册子交到高公公手中。

途经殷曼身旁时,他深深看了眼她,心想:萧老太傅家的这个外孙女当真是不得了。

殷曼神色未动,岁渊却是在听清公孙无忌的话语后震惊出声:“这怎么可能?当初分明有人传来了军情,不可能不被记录,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我看你分明是在质疑陛下!”

严将军虎目一瞪,仗着嗓门大,咄咄逼人的冲着岁渊火力全开:“负责随军记录的督军使者皆由陛下亲自派遣,岁将军难道想说我手眼通天,提前买通了陛下的人?”

“倒是你带回来的这证人,白白净净,举止不俗,半分不像个乡下女。本将军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与别国间隙联手,专程为陷害本将军而来?!”

岁渊刚想张口解释,严将军却不给那个机会,神情悲愤的向殷帝叩首,抢声道:“陛下,臣为天启国出生入死,数次在边疆浴血奋战,如何会做那通敌叛国的事情?岁将军今日之言,分明是要置臣于死地,给臣安上不忠不义的罪名。”

“请陛下明察,还臣一个公道啊!”

严将涕泪横流的模样像极了被无良之人诬陷的忠君之臣,殷曼看的都想给他鼓掌了。

可惜啊可惜,他的‘忠心’还有待商榷。

虽没有绝对的证据,但殷曼心底清楚,严将军跟齐大将军十有八九是真的在私底下与别国有了往来。

谁让齐大将军功高盖主,引发了殷帝的猜忌呢?

自古帝王就没有不多心的,齐大将军若想让二皇子以及身在后宫为齐妃的妹妹活命,除非现在扔下兵权,解甲归田。

可解甲归田当真那么容易吗?

没了兵权,他的宝贝侄儿将彻底失去太子之位的竞选资格,齐妃也会失去最有力的庇护,在后宫举步维艰,更别提齐家素来张扬,平日里或明或暗结下了不少的仇人。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齐大将军若放弃了兵权就相当于放弃了最有力的庇护,那些人不会放过齐家。

殷曼切身体会过从高位摔进泥塘中的滋味,所以,她懂齐大将军的顾虑,更是选择在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卖齐大将军一个面子,放过与她有仇的严将军。

仇人什么时候都能死,抓人把柄的机会却不是时刻都有,别提还是齐大将军这种掌握兵权的绝世宝刀。

若能掌控好,未来未尝不能是她的最佳助力!

如今朝堂中关于太子之位的争夺越发严重,除跟她同母的四皇子身体病弱,实在没精力谋位外,其余的三位皇子互相争斗,你来我往,各自有自己的派系与拥护者。

她要谋位的代价远比几位哥哥难上数倍不止。

“陛下明鉴,臣并非那个意思!”被扣上新帽子的岁渊咬着牙,赶忙解释道:“身为臣子,臣如何敢怀疑陛下?臣方才只是太过于惊讶这才口不择言,还请陛下恕罪。”

“至于严将军所言,实属荒诞!”

“姝瑶是我天启国的子民,臣这些年多亏了她的照顾才得以苟活。再者,臣手中有证据证明追杀臣的确实是金副将!”

为佐证自己与姝瑶的清白,岁渊没办法,只得亮出底牌。

可惜的是,就他目前掌握的证据而言还不足以扳倒严将军,更无法揪出幕后的真凶替自己复仇,顶多只能表明他三年前是无辜的,以及那个金副将确有问题。

蛰伏三年最终就得到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结局,岁渊如何能够甘心?

殷曼,都怪殷曼!

自古嫁夫从夫,夫死从子,他是殷曼的夫君,是她的天,为什么殷曼放着自己的夫君不帮,非要去偏袒与他作对的严将军?

即便她要埋怨自己在这三年里对她的不闻不问,也不该选在这种场合里报复!

哼,果然是自小在深宫内娇养长大的女子,目光就是短浅,比不上姝瑶。

注意到岁渊看向自己的眼眸中隐隐带着不高兴,殷曼心中冷笑,只觉得当初被派去追杀岁渊的金副将真是个废物,连杀人这么件小事都做不好。

单把人逼至悬崖有什么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金副将当初就该让岁渊万箭穿心,再砍下头颅扔进荒漠里喂狼。

殷帝一边听两人喊冤,一边翻阅着手中的卷宗,威严的脸上仍旧没带其他情绪。放下卷宗,他用眼神示意殷曼继续询问。

殷曼像没看出岁渊的不满般,冷睨了眼跪着的他,道:“既然岁将军手中持有能证明清白的证据,还不速速呈递给陛下?”

“物证自然是要给陛下过目,但在那之前臣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陛下能够答应。”岁渊没有立马出示证物,而是趁机提出个要求:“臣恳请陛下派大理寺少卿沈初棠来勘验物证!”

沈初棠?

底下众人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各异,不少人的眼睛偷偷瞥向正前方沈丞相的脸色。

沈初棠是沈丞相的儿子,莫非岁将军身后站着的是沈丞相?

众人还在猜疑,殷曼面上的笑意却不及眼底,轻描淡写间给岁渊挖了个坑,道:“岁将军,有陛下在这儿,你又何必舍近求远的要求沈少卿过来?”

“还是说,在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公主慎言。”岁渊话语咬的有些重了,看向殷曼的眼神变得越发不善,心想:不过区区三年,殷曼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她曾经那些宗妇的教养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