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办公室内。
梁志超疲惫的倚在沙发上，眉头紧锁。
年底厂里就要换届。
他这个老资格科长，还是有希望冲击一下副处级的职位。
可是，连续两年亏损，厂里举步维艰。
这个节骨眼上，黑锅都扔到了自己负责的维修车间头上
要说不窝火，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不能将情绪表露出来。
要是弹压不住，导致工人们集体去厂里闹事，他也是有领导责任的。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
“进来。”
梁志超端正了坐姿，重新恢复威严的神态。
“梁主任。”
张牧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张牧，你小子又有啥事？”
梁志超习惯性的皱眉。
张牧这个刺头，没少给他惹麻烦。
“要是为了扣奖金的事，你就别说了，大家都一样。”
梁志超先把张牧的嘴堵住。
“呵呵，您误会了。”
张牧淡淡一笑，然后开口：“我不是为扣奖金，而是为了挣奖金来的！”
刚才在开会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机会来了。
因为，他知道问题的关键点！
梁志超却差点被逗笑了。
上下打量几眼道：“你是不是早晨就喝多了？”
“你连换个轮胎都干不了，还想挣奖金？”
厂里是制定了奖金政策。
不过张牧这种人，显然不具备那个实力。
“梁主任，我不会换轮胎，可是我懂外语。”
张牧没有被梁志超有些轻视的态度打击到。
“你懂外语？”
梁志超这下有点吃惊了。
“对，英语、俄语都懂。”
张牧后世搞外贸，主打国际贸易。
精通十几种主流语言，业务可是十分过硬的。
“我们这里是修车的，就算你懂外语，有什么用？”
张牧是中专生，懂外语，梁志超倒是不意外。
“我发现，咱们修车效率低，跟零件有很大的关系。”
张牧抛出了正题。
上一世，知道许多年后，这个问题才被发现，张牧现在却可以直接利用。
“哦？你仔细说说。”
关系到车间生产，梁志超终于来了兴致。
“能抽只烟吗？”
张牧发现桌上有包荷花牌香烟，顿时勾起了烟瘾。
“拿去。”
梁志超一推。
张牧悠悠吸了一口，这才讲述起来。
东海运输公司的车辆，居然有很多都是苏制的，有着几十年车龄。
后来国产的车辆，也大部分仿造苏式制造工艺。
很多核心零部件，用的都是俄文标注。
可是国产零件厂，却没有按照苏式标准生产，反而按照新式的欧洲标准生产。
这导致了零件不配套！
听到这，梁志超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能发现不配套的地方？”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零件有问题，可是他不懂俄文，没想到是这方面的原因。
张牧一说，他立刻就悟通了。
“没错，我可以将说明书重新翻译一遍。”
六十年代，老毛子将专家全部撤走，资料也销毁。
不过，厂里还保留着原始的俄文说明书。
这些张牧是知道的。
梁志超思索片刻，决定让张牧试试。
反正这样下去，维修车间奖金也会被扣光。
他打开资料柜，拿出一摞各式各样的说明书。
这些说明书，由于年代久远，纸张都已经泛黄。
张牧随意拿起几张，读了起来。
“传动轴承的尺寸。”
“俄式轮毂的配套方法。”
“车辆主梁的钢材型号。”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梁志超一听就知道，这时车间最常用的数据，张牧没有胡说。
“你小子现在就开始翻译，如果这事办成了，我亲自给你申请奖金，年底的先进也给你！”
梁志超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
然后，找出纸笔放在桌上，还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给张牧沏了一杯茶，这才关上门出去。
张牧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开始翻译起来。
一整天时间，张牧专心致志的翻译着。
再后世，他就是个工作狂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梁志超对他吃了一惊。
张牧这种拼命的尽头，让他的态度大为改观。
中午，梁志超用自己的饭票，给张牧打了两个肉菜。
红烧肉、清炖刀鱼。
张牧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吃完，又要了一包烟。
直到下午，张牧终于将说明书全部翻译完了。
看着张牧宛如印刷体的字迹，梁志超又震惊了。
这还是张牧为了照顾工人，特意写的宋体。
要不然，他一手狂草，可是十分飘逸洒脱的。
“不错，真不错！”
梁志超拿着文件夹，连连点头。
张牧已经将翻译后的说明书，分门别类装订好，一目了然。
对于张牧的能力，梁志超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这份说明书，我会亲自跟总工协调。厂里的奖金我不敢保证，不过车间里的奖金，我做主，给你五百块！”
梁志超豪爽的拍了拍张牧的肩膀。
五百块，已经是车间工人一个月工资奖金的总和了。
而这，不过是张牧一天的劳动成果。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
这个年代的国企，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小金库。
梁志超作为一把手，直接拍板。
下班前，张牧的兜里，就多了沉甸甸的五百元奖金。
以梁志超的重视程度，自己这份重新翻译的说明书，应该很快就有反馈。
换下工作服，张牧去了车棚。
随着人群出了大门，张牧往家里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