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咱们处处看,两年为期……”

饭后,周家父母以有事为理由离开,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姜家人。

真皮沙发上,姜纪眉头不展,脸色难看,嗓音带着威严,“为什么不愿意?”

姜栀站着,低眉不语。

一下子,客厅的气氛降到冰点,谁也没有再吭声。

此时,沈妤站起身,走到她的对面,厉色指责,“你说说你,家里给你安排这么好的婚事你不要,是不是还想着当年那点事儿?”

当年。

从她嘴里说出这个词还真是相当的讽刺。

姜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缓声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不然呢,这周家可是云市有名的家族,能攀上这门亲还是你爷爷当年立下的功劳。”

沈妤的声音不大,却也在她的心里留下烙印,闷得生痛。

今天是她外出务工回家的第一天,催她回家不是为了给她接风洗尘,而是把她当联姻工具。

还真是凉薄至极。

姜栀顿在原地,嘴唇嗡动,没有回话。

“妈,你在干嘛?”

声音是姜舟的,他在替姐姐发声,“为了这个,你就把姐给卖了。”

“闭嘴。”

坐着的姜纪站起身,走到几人旁边,眼神带过姜栀,声音隐晦不明。

“你应该知道的,爸爸现在坐的位置不稳定,今年的选举很有可能把我甩下去,可一旦加上周家的支持,我的位置就不可能坐上别人。”

他顿了顿,语气淡下来,“爸爸希望你可以考虑清楚。”

以一种谈判桌上惯用的语气,仿佛女儿的婚事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利益交换。

一阵无力感袭来,姜栀闭上眼,再次睁开眼里已经是一阵清明。

“我可以同意婚事。”

她顿了顿,语气冷淡,“但条件是以后姜家的事情,我不会再管。”

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件小事。

沈妤却有些着急,拉住女儿的手,“栀子,你在说什么呢!”

“姐!”

无顾两人的声音,姜栀甩开母亲的手,语气决绝,抬眸看父亲,“姜市长,可以吗?”

“随你。”

留下这句话,姜纪就上楼了,背影笔直,没有犹豫。

沈妤看着上楼的丈夫,又看着眸中带着冷漠的女儿,语气狠厉,“姜栀,你这是在干什么!”

“让你结婚很困难?而且晏清那孩子也是一表人才,为什么就是不行。”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当年那个小子!”

姜栀没有回应,眼神冰冷地盯着她。

她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女儿,继续指责,“报志愿的时候,你一声不吭报了清大的志愿,一去就是好几年,工作又好几年,我们都没有干涉你,就这一次,你就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横隔在两人之间的矛盾被彻底拉扯到一个极点,像断了线的珍珠,无法挽回。

神情麻木,姜栀缓缓出声,“当年,你们是不想管,不是管了没用。”

“而且你确定就这一次?”她眼眶通红,语气依旧是平淡的。

“更何况,家里有姜舟就好,我,很多余。”

“另外,婚约的事情,我同意了。”她顿了顿,露出一丝苦涩,“以后你们家的事就…不要来麻烦我。”

一连串话如连环炮放出,姜栀没再管两人的反应,直接拿起包就往大门外走。

身后传来姜舟和沈妤的呼唤,刺耳而又激烈。

这一次,她不会再回头,一次也不会。

走到外面,姜栀才觉得活了过来,呼吸顺畅,眼眶里的泪水也顺着落下。

“在哭?”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漫不经心。

姜栀猛然回头,“你怎么还在这儿?”

男人靠在墙边,单腿屈着,手里拿着打火机来回把玩着,看不清神情。

眼前的女孩眼尾挂着泪珠,眼眶微红,像是被欺负惨了。

周晏清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他的脑子里放映的是在老宅里的一幕幕,脑干涨得厉害。

他从对面回到自家,悠哉地仰坐在沙发玩手机。

刚结束一场宴席的周竞川,也就是周家的家主,见到孙子坐在客厅,神情不悦。

“怎么还在这儿?”

周晏清对于爷爷的威严是有所忌惮的,正襟危坐答话,“结束了。”

周竞川扫了一眼周围,眉头紧蹙,“那你父亲母亲呢?”

知道瞒不住,周晏清没有搭话,低头沉默。

“提前离席,成何体统!”周竞川手中的拐杖用力驻地,发出一声巨响,“这就是这么多年我们教给你的规矩,我看你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着,周竞川摸着心脏,呼吸不畅,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地。

周晏清慌了,立马上前扶住爷爷,把他扶着走到沙发坐下。

待爷爷呼吸恢复正常后,他主动道歉,“爷爷对不起,我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周竞川冷哼一声,神色冷淡严肃,“阿晏,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你是长子长孙,不能这么不懂事。”

“当年我和你姜爷爷一起闯荡商界,也曾拼出一片天地,当时老姜帮我们很多,如果没有老姜,就没有周家现在的盛况。”

他顿了顿,语气苦涩,“只是老姜早逝,而他儿子一心只在政界,姜家就此退出商界,活跃在各种政治活动上,这婚约是我和他最后的约定。”

“阿晏,爷爷就指望你,能够圆了这个约定,这样,百年之后,我还有脸去和老姜唠几句。”

……

记忆回笼,周晏清抬眸,深邃眼底看不清情绪,指着对面,“这是我家。”

话音落下,姜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对面也是一栋别墅,一样的富丽堂皇,甚至更华丽一些。

住在这里十八年,她好像对周围一切人景事物都不了解。

姜栀红唇微动,“哦。”

她不欲和他攀谈,说完就想走。

男人却有着紧追不舍的态度,见着她要走的动作,立马出声,“你不想结婚?”

听到这句话,姜栀想笑,“扪心自问,你会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结婚吗?”

她顿了一下,眼底平静,“而且,好像你的态度也和我如出一辙。”

想到这,姜栀的心情就有着更差的趋势。

刚刚明明他可以坦然拒绝,本来优势方就在男方这边。

可他偏偏要把话题引到她身上,由她来说出不愿意,那么他就可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小丑由她当,他就可以渔翁得利。

闻言,他的唇角勾了勾,“我可没说不愿意。”

她抬眸看了眼他的表情,有点欠揍,那种不想闲聊的心情更甚。

“还有事吗?”

“有。”周晏清挑眉,眸底闪过一丝狡黠。

姜栀抿唇,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只见他薄唇轻启,“既然咱们的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如咱们处处看,以两年为期,期满不合适可以离。”

“我担保,两年后,无论结果好坏,都遵守你的意愿。”

他不想将就,也不想让爷爷陷入困境,这是他想到的能够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抱着可能的态度,和她相处下去,或许会别有一片天地呢。

听完,姜栀的心境像是扔进一颗小石子,荡起波澜。

正常人听可能觉得这个事情很荒谬,可让现在的她来听,却觉得很受用。

契约婚姻,都是豪门惯会使用的手段,不过是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就可以离婚。

这似乎是她最好的选择。

想了许久,姜栀安静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行。”得到肯定回复,周晏清唇角勾起,“走吧,回家。”

“啊?”

回哪个家?怎么回?他送她?

话题跳转得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她还在愣神之际,男人低头靠近,双目对视,一股皂香混杂着尼古丁的气息袭来。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现在还是邻居。”

他漆黑的眸中多了几分玩味,棱角分明的脸颊离她的咫尺之间。

第一次和男人靠这么近,姜栀的耳根发热,没出息地结巴,“那……那走吧。”

闻言,周晏清走向隔壁的别墅,留下一句,“你等着,我去开车。”

“嗯。”

安静的夏夜,周围的绿植随微风晃动,让人的心神都有些恍惚。

姜栀站在原地,忽地反应过来,是不是应该签个协议啊?

这样对双方都安全。

很快,黑色的迈巴赫从大门驶出,车窗摇下,露出那张俊脸,“上车。”

姜栀心里腹诽:原来那辆略微夺人眼球的车是他的,十分显摆。

下意识的,她刚想打开后车门,结果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副驾上有钉?”

她傻愣着,“没有。”

“那就坐上来。”

行吧。

打开副驾门,姜栀坐进去,系上安全带,目光直视前方,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见状,周晏清没再说话,专心开车。

车间内一片寂静,周围的风景一略而过,夜深朦胧。

车子行稳地开着,姜栀握着手机,斟酌着出声,“那个,我们要不要签个合约?”

“类似婚前协议那种。”

闻言,周晏清扬起笑容,混不嚣的语调,“怕吃亏?”

姜栀:“……”

“主要还是为了我们良好的合作关系。”

恰好是红绿灯,周晏清转头看她,骨节分明的指尖在方向盘来回抚摸。

“你是不是没有理解我说的意思?”

“啊?”

难道不是协议结婚,到期离婚吗?

他看了眼懵圈的女孩,声音缓而沉,“我所说的意思是,我们结婚以后,像正常男女朋友一样交往,合适就继续下去,不合适就离婚。”

姜栀:“……!”

她理解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须臾,她尝试出声,“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他没答话,像是默认。

姜栀安静的面容出现了几分裂痕,有些不可置信,“可是我们才刚见了第二面。”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可以继续相处下去?”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周晏清平稳的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只是感觉。”

姜栀:“……”

“你……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爽朗的笑声在车间响起,他带着自信的语气,仿佛是既定事实一般,“不过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桀骜、狂妄、嚣张。

这是姜栀能够想到形容他的词。

可越是骄傲的人,骨子里的好胜心便越浓,仿佛对一切事情信手拈来。

破天荒的,姜栀很想挫一挫他的傲骨,

于是,她字正腔圆,平缓而淡定,“我不信。”

很显然,他没料到看似安静的女孩,脾性还挺大。

周晏清勾唇,剑眉挑起,“那你试试看。”

话音落下,车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良久,姜栀低头,小声嘀咕:“试就试。”

即使声如蚊蝇,男人还是一字不差听进耳边,嗓音低沉。

“行。”

姜栀:“……!”

活久见,她这是在上演一场带证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