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锦栀还没睁开眼睛,人就被往上颠着抛了抛,一只有力的大手粗野地拂开她眼前的碎发。

见她小脸煞白,眼睛紧闭,萧珩像是被一口浊气压迫着胸腔,下意识地冲她紧张地吼了声,

“顾锦栀!”

顾锦栀的手紧紧扒拉着他的肩头,听见他这声低吼,这才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夜色昏暗,她一时半会儿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对上萧珩冷戾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立刻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他怎么这么快?

他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震惊得张大了嘴巴,神色呆滞了一瞬,整个人宛如石化住一般,半天没有反应。

萧珩神色晦暗,胸口起起伏伏,鼻息间吐出的白雾在夜里尤其清晰。见她没事,他脸色倏然转冷,手上力度一松,顾锦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顾锦栀:“...”

艹!你学的川剧变脸吗?

顾锦栀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看见萧珩微微弯腰,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笑里藏刀地问,

“你在这儿干嘛呢?等着给本王投怀送抱?”

顾锦栀:“???”

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么自恋你咋不上天?!

不过顾锦栀这会儿顾不上腹诽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偷偷揉了揉屁股,脸上挤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我...我赏月呢!”

两人身高差距明显,即便顾锦栀把小身板站得笔直,也依然得仰起头来看着他。

她今天穿着的是一件水绿色的齐胸襦裙,外头罩了件微微宽大的兔毛坎肩。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被他的手臂勾扯了一下,脖颈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肌肤。

萧珩盯着那一寸细腻的肌肤看了一眼,不动神色地移开了视线,望向她圆润了不少的小脸,声音淡淡地说,

“看来本王不在的时候,你过得还挺滋润的。”

顾锦栀心想这倒是雀食。

他不在府里,她用不着看他的臭脸,每天跟着赵大脚吃香喝辣,小日子舒服得堪比当年她爹爹还在世的时候。

然而她一时捉摸不透萧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生怕自己过得太好引起他心理不平衡,连忙狗腿地迎合道,

“表叔!我可想你啦!”

她说话的时候,自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娇糯,再加上年纪小,听起来奶呼呼的,让人无端对她发不起脾气。

萧珩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心想我看你还要演多久,于是便顺着她的话问道,

“有多想?”

顾锦栀冲他挤出一个无害的笑,乖巧地说,

“七日不见,如隔一周!”

萧珩:“...”

见他脸色沉了沉,顾锦栀连忙转移话题,装作惊喜的模样问道,

“表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出乎我意料的快,难怪你娶不到媳妇。顾锦栀一边笑嘻嘻,一边苦哈哈地心想。

萧珩扬了扬下巴,语气轻薄地说,

“本王不快点回来,不就让你给跑了吗?”

顾锦栀:“...”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居然算得这么准?!

逃跑未半而中道崩殂,还被抓了个现成,顾锦栀略带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正想垂死挣扎着解释几句,夏炜却正好从墙上探了个头出来,一脸的惊喜道,

“主公,您回来了!”

鬼知道她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每天要盯住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不说,还要防着她和孟青燕打起来。要是萧珩再不回来,她觉得下一个逃跑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萧珩本来就要找她,见她自己送上门来,眼眸危险地眯了眯,声音低沉地问,

“本王让你把人盯住了,你就是这么盯着的?”

夏炜一愣,连忙翻墙跳了下来,颔首跪下,

“属下知错!”

萧珩不为所动,“下去领罚。”

他向来有说一不二的威严。夏炜立刻磕头就要退下领罚。

见夏炜要受自己的连累,顾锦栀连忙冲出来挡在她跟前,

“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的主意!”

萧珩抬眸瞥她,声音清冷不留情面,

“这府里轮到你做主了吗?”

顾锦栀噎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是萧珩的地盘,确实轮不到她说话。但是她又不能让夏炜无缘无故受她连累,于是固执地挡在夏炜跟前,

“那你罚我好了!”

萧珩舔了舔后槽牙,似乎被她气笑,

“你以为我不敢罚你?”

他会不敢吗?顾锦栀当然并不这么想。

她以前就听说过萧珩有多么心狠手辣,想必对女人也不会手下留情。然而篓子是她捅出来的,就算他真的要罚她也只能乖乖认下。

萧珩见她垂着头,细长的眼睫似乎轻颤了一下,萧珩心头闪过那么一丝松动,不过一想到她这小人儿狡猾得很,他还是把马缰丢给了夏炜,冷冷地说,

“那行。夏炜去把鞭子拿过来。”

说完冷着脸瞥向顾锦栀,“你跟我进来!”

顾锦栀心里拔凉拔凉的,心想他果然要对自己这颗小白菜下手了!

她小声地哦了一声,手心沁出细汗,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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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这次回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没想到他这一仗打得这么快。

其实他跟顾珹刚打完,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硬生生地跑了一日一夜,没想到刚回来就正好看见顾锦栀从墙头上往下跳。

他那一刻冷汗都打湿了后背,夹紧马腹冲了过去,奋力跃起才把她稳稳接住。

接到人之后冷静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

接住了人之后,萧珩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紧张过头了。

奇怪,顾锦栀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她就算摔死了也跟他没关系,他那么紧张干嘛?!

他绷着脸走在跟前,听见顾锦栀在身后一路小跑的脚步声,心里有些烦躁,像是被人给拿捏住了命门一样,让他感到了莫名不安和窒闷。

六年前他能雄踞北方,所向披靡,就是因为他无所欲求,心狠手辣,没有给对手留下软肋。

可是顾珹不过提到她的名字,他就第一次在和对手交手的时候分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