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公主轻启朱唇,哼唱着代国的小调,身姿曼妙,转着圈去找她今日回宫的景国太子。
就这样,我成了昭阳公主的贴身妆娘。
在宫婢们艳羡的目光中,我与那位女医官交换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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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月梨同是代国人,国破后,随着逃荒的流民来到了景国。
在上京城外的破庙里做了人人厌恶的小乞儿。
有时饿极了,为了活命,为了让月梨活,我便和庙里的乞儿一起去偷去抢。
那日是除夕,下了很大的雪。
连树根草皮也都没得吃了。
缩在热闹的皮市街的墙角,我近乎绝望地等死,却遇到了穿着朴素的阿娘。
我看到她的腰间挂着一只荷包。
荷包上绣的大雁栩栩如生,此时在我眼里却变成一个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荷包里仅仅只有几个铜板。
但我拿着这个空荷包,在街巷口换到了好多好吃的。
月梨狼吞虎咽地吃着,我张开双臂护着她,防止路过乞儿来抢。
「原来有两个,都跟我回家吧。」
我听见身后含笑的声音。
再忽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阿娘。
阿娘把我和月梨带回家,给我们洗澡,做饭,量体裁衣。
告诉我们,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可我却坐在那发抖,仿佛在吃断头饭。
我从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人。
终于,我跪下抱着阿娘的腿痛哭:「对不起!我不该偷荷包,你放月梨走吧,我留下!」
月梨与我不同,她本是代国的贵族**。
我只是个无名小奴隶。
如若不是月梨家族势力,景国屠城那日,我就已经死了。
阿娘先是一愣,后又扑哧一笑,轻拍着我的头似是安慰我:「傻孩子,在外面吃苦吃狠了吧,不怕啊。」
「阿娘,我们也饿了!」
我望向厨房的窗户,那儿冒出了好几个小脑袋。
他们都管她叫阿娘。
为了让我们吃饱穿暖,能读上书习上字,阿娘一直未嫁人。
明明一身精湛绣工,却清贫简朴。
甚至为了多做几件绣品织布,眼睛都快熬瞎了。
有时阿娘也会坐在门口,指着路过的花轿告诉我。
「这家新娘的婚服,也是阿娘绣的呢。」
阿娘摸着我的头语气如常,眼底却有一丝羡慕。
「阿娘这辈子呀,没做过新娘子。」
「等以后你和月梨出嫁,阿娘也给你们绣。我们家的妮子穿上,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月梨为了治阿娘的眼睛,钻研医术,每日废寝忘食地读。
而我为了让未曾出嫁的阿娘不输新娘子般漂亮,去梳妆铺里当了学徒。
我们日渐长大,沉浸在报答阿娘和未来的想象中。
却在那盆散发着焦臭的灰烬送回家时,如梦惊醒。
一位好心的嬷嬷不忍,告诉了我们真相。
阿娘奉命入宫,为公主绣衣裳。
那日,公主在宫里遇到新晋的贵女穿着最时兴的蜀锦宫服。
她气得摔了一屋子的奇珍异宝,命令阿娘立刻制出十套蜀锦衣裳。
阿娘只得没日没夜地熬,熬到最后,手抖到拿不住针,不小心戳破了手。
血滴在了公主昂贵华丽的蜀锦上。
公主嫌脏,一声令下,阿娘和蜀锦衣就都被丢进了鼎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