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原来是这一场大戏。

我抿一口酒,醇厚浓郁,是我入宫那年,与凌鹤采了桂花一同酿的。

如今想来,三年了。

三年前,他力排众议迎我入宫。三年后,他靠众议逼我主动提出选妃。

真心的保质期,还不如一坛酒。

我抬眼去看那被凌鹤砸了的官员,竹苓低声在我耳边说:“这位就是宁妃的父亲宋徽,正四品礼部侍郎。”

我心下了然,徐徐起身:“今天向皇上进言的,各赏黄金百两。”

“宋徽大人?”

他连忙叩首,“微臣在。”

高堂上的女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直看得他后背冒出冷汗,才莞尔道:

“皇上方才动气,大人别放在心上。”

话毕,不再管满殿惊愕的人群,自顾自离开了宴会。

竹苓搀扶着我,一路上不敢说话。

我好笑地看她:“想说什么便说吧。”

竹苓开口便带上哭腔:“娘娘当真要允那狐媚子入宫?往后的日子岂不辛苦?”

凌鹤已经安排了人掀了屋顶,是时候该想法子开窗给他的小青梅名位了。

我叹口气,替她抹泪,“哭什么,圣意难测,人心难握。”

“与其让他自己扭捏着来求我,不如我也博一个贤良的名声。”

凌鹤在我寝殿候着我洗漱。

我在热水浴中蒸干了泪,着一身半透纱质寝衣入了房。

他眼里有了兴味,正欲将我扑至床榻之间。

我却施施然避开:“臣妾今日不适,不便伺候皇上了。”

我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不用别人用过的男人。

况且他宿在勤政殿已七日。

他正欲说些什么,我打断他,走下床跪下。

凌鹤吓得连滚带爬来扶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被他揽着,干燥温暖又熟悉的松木香中掺杂着一股存在感极强的栀子花香,强硬地包围着我。

我开口,:语气缱绻温柔:“其实想了想王爷的话,也不无道理。”

凌鹤身体一僵,我装作未察觉的样子,继续说:“开枝散叶也是皇上的职责之一,江山后继有人,政权才能稳定更替。为免日后风险,皇上也应该考虑一下王爷的建议。”

“况且,我怕疼,”我对上凌鹤审视的目光,眼波流转,尽是恳切:“若是妾室有了孩子,随便哪个给我养着,臣妾定视如己出。

“您一向心疼我,定是不忍让臣妾受这分娩之苦的吧。”

良久,他长叹:“皇后既思虑如此周全,我便听允就是。”

宋微云在千盼万盼下入宫了,住的是离勤政殿最近的兰心阁。

她第一次侍寝后,我早早梳洗得格外素净,在堂内等着她来请安。

宋微云不出所料的来迟,一副胜者姿态。

她定是认为凌鹤为她铺了一切路,断不知兰心阁上上下下,都是我赏她的。

此刻她穿红带绿,满头珠翠,行了一个极敷衍的礼。

竹苓悄悄在我身后说:

“她穿成这样给谁看啊?”

我轻笑,上一世她和凌鹤一样出身贫苦,这一世穿成知府大元的独女,穷者乍富,审美跟不上,自然把自己的装扮的跟个孔雀似的。

她要不爱慕华贵之物,上一辈子也不会攀上了富二代便毫不留情的甩了凌鹤。

“给皇后娘娘请安。”

“赐座吧。”

我端坐在上位处,却刻意画了个憔悴的妆容,装出一副独守空房孤枕难眠的模样。

宋微云看在眼里,越发张狂起来。

“皇上今早赏了本宫许多珠饰,实在带不过来,皇后娘娘若不嫌弃,我叫紫菀取了来,让您挑些喜欢的留下。”

向来赏赐是对下不对上,宋微云明晃晃的越俎代庖,我本不想理会,但身边的竹苓头顶已经快开始冒烟。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身边唯宁妃一个姐妹,想与她说会话。”

屏退了奴才们,宋微云彻底露出跋扈底色。

她从贴身的荷包内掏出一块心形的石头。

“别看阿凌前世今生都对你百般讨好,他只是看上你的钱而已!”

我的沉默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

“其实他每时每刻的心,都在我这里。

我终于笑了,也从怀里摸出一块石头。

“既然宁妃妹妹那么喜欢这批发的真心和破烂石头,那本宫这一块,也赏了你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