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意活着,就会想起傅钦冷漠的眼神ℨ。
她会想起那一碗碗被无视的暖粥,会想起那个跟自己长相相似的女人,会想起那本泛黄日记上傅钦对另一个人满溢出来的爱意。
她会想起那扇被狠狠甩上的门,会想起傅钦绝情离开的背影,会想起那个只有她自己的空荡别墅。
但沈惟意并不怨恨傅钦。
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先爱上他的,是她心甘情愿走到他身边,笑着吞下他递来的那一颗,被糖果包裹着的毒药。
她要恨傅钦吗?
如果她不爱他,他就没有机会伤害她。
所以沈惟意不恨傅钦。
哪怕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替身,当作一个透明人,她都不恨他。
但是,她不恨他,却也无法再爱他了。
她真的爱得太累了,也真的爱得太痛了。
她没有一丝力气再支撑自己去毫无保留地爱着傅钦了,于是她选择了死亡。
沈惟意太清楚自己了,只要她还活着,还有机会再看傅钦一眼,她都会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
只有她死了,才能彻底将自己疲累的身心歇息下来。
沈惟意要放过的不仅是傅钦,她还要放过自己。
她那时候决定主动签下离婚协议,是为了体面的离开,为了自己给自己的这一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她想,等到了真正道别的时候,或许就不会那样煎熬难受。
她怎能也没想到,她的好友会瞒着自己,给她换上了一颗新的机械心脏。
思绪拉扯回来,眼前的向南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沉声问:“阿音,你是在怨我吗?”
沈惟意闻言一怔,摇了摇头。
“向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咽了下喉咙,“你一直都对我说,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我去爱。”
她唇边扯出抹苦笑:“但是向南,你还记得我当初是为什么决定职业从画吗?”
向南记得。
因为沈惟意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通过自己的画笔和颜料展现在画纸上。
一张洁白、空无一物的白纸,却可以装下眼睛里看到的一切。
然而这个梦想,在沈惟意遇到傅钦之后,就退居次位。
不是谁都可以成为一个画家,也不是每一个画家都可以举办属于自己的画展。
那是沈惟意最低落的一段日子,而那时候她唯一的朋友向南并不在身边。
如果不是傅钦,如果没有见到傅钦,沈惟意的生命早就结束在了五年前。
“没有他,我连多看这个世界一眼的耐心都没有。”
“向南,你一直说我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舍弃自己的生命,你替我感到不值,但本就是他先救了我。”
“我不过是,报恩罢了。”
沈惟意一字一句缓缓说完,脸颊上早已湿润一片。
向南听得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紧攥,疼、涩、喘不上气。
感情这东西,真的没办法计较衡量得失。
遇见的先后没用,陪伴的时间没用,付出的心意也没用。
谁也说不清爱到底是什么,从来没有人可以操控爱,向来是人们被爱操纵。
爱无法努力,因为倾尽所有也不一定有回报。
能够得到回报的,都是爱的幸运儿。
而不论是沈惟意还是向南,甚至傅钦,他们都是爱的败将。
“所以,”向南的喉咙动了动,“你现在要回到他的身边吗?”
没人知道,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犹如利刃划过他的心。
他以为沈惟意会点头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但是她没有。
沈惟意沉默了很久,最后,她摇了摇头。
她说:“我会永远爱他,但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