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刻进灵魂深处的恐惧,让白凝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一把挥开肩上的大手,“别碰我!别碰我!”
墨晟渊被她抵触的眼神生生刺到,心口泛起的烦躁让他暴戾地拖拽着女人,跌跌撞撞来到黑色车门旁。
白凝根本挣脱不开,被塞进了陌生又熟悉的车子里。
车门哐一下关上,她的肩膀也跟着颤了一下,将自己缩在角落。
当保镖把她的背包递进来时,她立刻抱在怀里,翻找里面的东西,不久后死水般的眸子掀起惊恐波澜,“钱呢?我的钱呢!”
保镖坐在副驾上,不敢出声。
她瞥见躺在雪地里不知死活的两个混混,用力抠弄门锁下车!
那是她的保命钱!不能丢!
可车门锁死,她根本逃不出这座压抑的牢笼!
坐在旁边的墨晟渊冷哼一声,“过去白大**最爱用钱收买人心,日日挥金如土,如今却为了几千块如此紧张,你的骄傲去哪了?”
白凝死死抱着包,眼底浮现挣扎,“墨晟渊,我不欠你的,放我走!”
他像听到了笑话,倾身凑过来,手指用力掐住她的下颌。
“不欠我的?知道你为什么能提前出狱吗?”
白凝眼瞳颤抖着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四年前,她爱他成痴。
可如今,只剩下怕。
当初入狱前放下的豪言壮语,什么扒了他们的皮,什么让他们遭到报应,都在一千四百六十一个日日夜夜痛苦的折磨里消耗殆尽。
她现在只想远离墨晟渊,只想找个角落带着爸爸苟活下去。
“听说你在监狱里每天都在否认杀人的事实,法律的惩罚并不会让你醒悟,接下来才是对你真正的惩罚!”
男人幽冷的嗓音,像带毒的藤蔓,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缠绕,甚至拖向了更恐怖的深渊。
惩罚......
她没有杀人。
凭什么被惩罚!
四年前,白千山五十岁寿宴在白家庄园里举办,她那天喝了很多酒,什么时候醉的都不知道,醒来后就看到躺在身边满身是刀伤的宋青河。
慌乱之下准备摸手机报警时,却发现手里握着带血的三棱刀。
也是在那时,宋晚萤出现在房门口。
她追过去解释,想要让人报警救人,可宋晚萤跟疯了一样挣脱她,失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警方后来调取庄园的监控,那间房间只有她和宋青河先后进去过,那把三棱刀上也只有她一人的指纹,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
可宋青河自小跟她一起长大,对她比墨晟渊待她还要好,她怎么可能会杀他!
铁证如山前,她任何辩解都无用。
之后便是长达四年的牢狱生活......
白凝看着窗外掠过的苍凉景色,用力闭了闭眼,将回忆压在脑海深处。
车子沿着山道朝东城墓园而去,她缩在车门旁,被毛衣袖口遮住的双手,死死抱着帆布包。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墓园门口。
白凝被保镖压着,跟在墨晟渊身后往里走。
越往里头,哭声越清晰。
忽然,一道女声传来。
“晟渊哥你来了!”
宋晚萤惊喜地迎过来,刚要挽住墨晟渊的手臂,就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女人。
所有的雀跃在僵硬了一瞬间后,立刻化为惊恐的尖叫,“啊!白凝怎么出狱了!”
听到白凝二字,墓前哭诉的中年女人猛地偏过头,凌厉的视线如刀子般射过去。
接着,女人起身冲了过来,揪住白凝的头发抡起巴掌,“你这个杀人犯还有脸来我儿子跟前!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要出来!”
白凝伸手去推,可她的手指根本用不上力,被扇了好几个巴掌,耳朵嗡嗡直响。
保镖得到示意后,慢半拍将冯秀兰推开。
白凝则是被墨晟渊一把拽到墓碑前,后膝弯被踢了一脚,双膝重重落地。
她穿得单薄,膝盖传来钻心的痛,闷哼声压在喉咙里,紧接着头发被扯起,被迫看向墓碑上的年轻人照片。
那是二十出头的宋青河。
“磕头,认错。”
男人冷漠的声音,一字一句窜进脑海。
白凝的双眸晦暗无光,嘴里反复小声说着,“我没杀人,我没......”
后脑被冯秀兰重重一按,额头便磕在冷硬的石板上,“你这个杀人犯还敢狡辩!道歉!”
白凝头脑一阵晃荡,温热的液体沿着眼眶往下滴淌,她紧紧闭着嘴,就算冯秀兰将她脑袋磕烂了,这个罪名她也不认。
“晟渊,你快劝劝妈,白凝在狱里已经受到了惩罚......”宋晚萤幸灾乐祸地劝说,看向白凝那张脸时,眼底满是快意。
当初不可一世的白家大**,宁城首富之女,谁不给三分薄面。
可如今却跪在她面前,像只流浪狗一样,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怎能不让人高兴?
“惩罚是给予认错之人的,她不认,之前的一切都不算。”
男人冷眼看着地上倔强的女人,依旧是过去那个倔性子,看来牢狱之灾并未磨平嚣张跋扈的性格。
“可总要为我们的孩子着想,别吓到知知了。”
白凝闻言浑身一震!
墨晟渊和宋晚萤......有孩子了!?
她偏过头,视野被血液遮盖,用力一眨,这才看到躲在宋晚萤身边,看起来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
她穿着羊羔绒外套,厚厚的围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所以说......早在她入狱之前,这两个狗男女就搞到了一起!
是什么时候!
她和墨晟渊举办婚礼时?
还是他向她求婚时?
又或是更早之前!
她在监狱里受尽折磨的这四年,他们却在外面霸占着她的家产夜夜生欢!
白凝心头泛起的波澜,被无尽的怒意笼罩。
她双手紧握成拳,抽痛从指根传到心脏。
墨晟渊看到她眼里生动的情绪,心头那一丝说不清的郁结终于散去,“你带知知去车上等着。”
宋晚萤抿着唇,拉着小女孩的胳膊,“知知,我们去车上等爸爸。”
白凝盯着三人的身影,额头的痛仿佛下移到了心口,每跳一下,都带着钻心的疼。
十四年的喜欢,与四年的恨和怕,如岩浆般混聚在一起,灼烧着每一寸神经。
墨晟渊,你太狠了!
冯秀兰掰过她的头,满脸憎恶,“看什么看!那是晟渊和晚萤的孩子,你这**多看一眼,都会污了我的外孙女!今天要是不肯认错,就给我一直磕下去!来人,按着她继续给我儿子磕头!”
保镖将视线投向墨晟渊,见男人没拒绝,便走上前,接替冯秀兰的动作。
白凝像不知疼痛的木偶,额头在石板上咚咚地磕着。
她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想再挣扎。
昏迷前她甚至在想,要是死在这里,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可她还是有不舍的,她在这世上还有牵挂的人。
她不能死。
她要熬下去。
眼前的世界化为混沌的白,各种痛意混杂下,白凝身体一软,彻底昏了过去。